芄兰在风雨里站了整整一夜,可最终没等到公孙寻出来相见,她体力不支昏倒在他院落大门,还是清寒将她背回的兰苑。
再后来,她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病,足足在床上睡了三个月,其实不是说三个月后她的病彻底好了,而是狼族使者送来的一封信叫她不得不下床。
陌离在芄兰记忆中看到她那样子之时,亦是觉得她能下床着实是个奇迹。
“狼王病危,狼族内乱,速归!”
她接过使者手里的信,几个字跳进眼帘之时,她本是连拿信都无力的手狠狠一握,几乎是立刻让清寒备好马车回狼族。
然而刚出了兵庄大门,她立下又返身去了公孙寻的寝房,她握了握紧贴在怀的休书,她知道公孙寻不会见她,但她想把这休书还给他,告诉他,她芄兰此生不接这休书。
而此次离开也并非真正离开,她一定会回来的,只因她认定的丈夫在这里!他在那里,她便是要在那里的。
“二夫人,一切正常,你且放宽心!”
为避免麻烦,芄兰绕开了侍卫的视线,方悄然落在公孙寻寝房门口,内间传来敦厚的男声。
“咱们庄主最疼的还是二夫人,才将你这千川最好的神医独独配给了她,可不像兰苑那位,听说病的要死要活的,庄主可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什么‘二夫人’?”
她推门而入,一步步朝里间说话之人走去,在她记忆中公孙可只娶了她这么一位夫人,二夫人却是谁?
她目光如捕猎鹰隼将殿中三人盯住,三人亦是被她这突入而来冷而寒的声音所震。
那左边的一中年男子似大夫模样,脸一阵青白,而方才说话的仆人正是昔日连玥身边的李大娘,她双手一张将被唤着“二夫人”的女子护在身后。
谁都知道芄兰一身好武艺,但见她一步步逼近,那气势自成一股强大压力将三人同时逼得一步步后退。
“芄兰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杀死老夫人不够,还要害庄主宠爱的二夫人不成?”
李大娘将声音大大一提,以掩饰内心的恐慌,见镇不住芄兰,又吼道,“你可别仗着庄主与你相处了几月就乱来,二夫人可是庄主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是庄主从小就喜欢着的人,若不是她这些年失踪,庄主怎会娶了你?”
“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与庄主成亲之夜,她便回来了,那就是在那晚庄主同时纳了她为二夫人,现下你已经被休,想来不久,这大夫人之便是她了。”
公孙寻果然纳了妾,而且还是他的表妹念瑶。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陌离却并未太惊讶,因为在现实中她就知道念瑶的存在,只是可怜了芄兰在新婚之夜的三个月之后才知晓这件事。
“他说过只娶我一个!”
芄兰目光危险的叫三人打了个冷战,只不过眨眼功夫,她已五指成爪扣住了李大娘身后女子的脖子,被她杀气震摔在两旁的薛神医和李大娘惊恐呼救。
“念瑶请姐姐手下留情!”被她掐住的女子温柔而惶恐的出声。
四目相对之时,陌离只觉那一刹芄兰几乎要背过气去,念瑶那张脸竟与她未毁容之前有三分相似!莫非公孙寻是因为这张脸像芄兰才将这念瑶纳为“二夫人”的?
可他纳妾,若不是有意相瞒,这么大的事怎会没传到兰苑芄兰的的耳朵?他是害怕她伤心吗?陌离这样想着,芄兰心里更是这样期盼着,可是念瑶是公孙寻的表妹啊,他们的认识在芄兰之前。
那么,李大娘口中念瑶失踪,公孙寻才会娶她是成立了。
芄兰的手有些颤抖,似乎不敢再想下去。
“姐姐,这事本不该瞒着你,可是你正在病中,阿寻担心你知道了会难受便没告诉你,我们自小就有婚约,这是这七年我失踪未回,他以为我死了,才会娶的你,还请你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原谅我们!”念瑶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
“孩子?”
芄兰如被当头一棒,定在那里,公孙寻纳妾这事已叫她无法接受,然而,她与他成亲不过三月有余,他竟这么快让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二夫人是与你同一天嫁给庄主的,她如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而芄兰姑娘,你已被休弃,还这般咄咄逼人着实无理取闹!”
一旁李大娘哑着声音帮腔道。
“三个月?!”
芄兰如遭雷劈,与她同一天嫁给公孙寻?还怀孕三个月?也就是说成亲那夜,公孙寻就跟念瑶同房了!难怪清寒说公孙寻看了她一眼留下休书就走了,原来急着是与佳人共度良宵!
什么只娶她一个,一生不离弃?都是骗人!
良久,她突地冷笑起来只叫人听得毛骨悚然。
“只要在这兵庄一天,我便是大夫人!他既承诺只娶我一个,那你……”芄兰眼中凶光毕露,咬牙切齿道,“就该死!”
她五指一紧,李大娘和薛大夫皆是惊恐到了极点,眼见念瑶命悬一线又来不及救援,却突地天降一袭白袍衣袖,一掌将芄兰打开,她本身子虚,这犹不及防的一掌将她震飞撞烂了木椅。
“你既知道了这事,本庄主便与你说个清楚吧。”来人正是公孙寻,他将念瑶护在怀里,对着她却一脸冷漠疏离,一字一句道。
“我的确对你一见钟情,但仅仅是因为你长了一张我表妹的脸!七年前,我正是为寻失踪的她方中了狼花毒才被你所救,而后我一直没找到表妹,因为绝望才娶了跟她长的有些相似的你!芄兰姑娘,我向你道歉,请你莫要为难我的妻儿!”
芄兰跌坐在地,喷出一口血沫,好似不认识眼前这剑眉入鬓,清贵逼人的男子,半响没说出话来,那句因为相似才娶了她的话在她脑海回荡了七八遍!
“道歉?”
她踉跄爬起,缓缓走到公孙寻面前,突地一把拔出当初的那把短刀狠狠刺进他的胸膛,“那便拿你的命来抵!”
这个动作虽快,但芄兰重病,以公孙寻功力,若要避开亦是很轻松的事,但是他没有,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心下的愧疚,从此再与她毫无瓜葛。
他倒下的那一刻,芄兰只剩冷笑,甚至连眼泪都没有,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她曾经幻想成天堂的地方。
陌离看着她眼睛,脑海突地想起芄兰说过的那句话,“喜不喜欢一个人,看眼神就知道!”
想起梦一场芄兰与公孙寻的相遇,想起他们的芦苇地,想起公孙寻说做她的贴身短刀……直到前一刻,芄兰看公孙寻的眼神与决绝离开时都不一样,芄兰说的很对,喜欢一个人看眼神就知道了,原来她看公孙寻的眼从开始便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