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想了这许多,陌离心下有些激动,面上却十分坚定,定定盯着何满满,突地扯嘴一笑,“你分析的如此透彻到底想说什么?”
“离妃与北夜君上之间的事,我自是管不着。”
何满满饮下一口茶水,垂目,长睫覆下投下一片阴影,氤氲不明,淡淡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不会让待月再活下去,你若不动这个手,那便由我来!”
陌离眸光不由一动,何满满眼中分明是决绝的杀气。
“只是若是我杀了待月,这帝魂便归我!”何满满忽而抬目,雪亮逼人,“帝魂若在我手里,到时你若再要取只怕比在她手里难上十倍,她背后是非墨,而我背后却是慕容枫!”
陌离握住茶杯的手陡然一紧。
何满满不过在告诉她,待月背后有非墨,即便因帝魂北夜与非墨撕破了脸皮,北夜对立的不过是一个族,然而,何满满的后台却是安陵国君慕容枫。
安陵,四大国之一,不同于其他更朝换代快的国家,安陵不是最强,却是这混战连连的天荒中唯一一个有上百年基业的国家,其实力不容小觑,且又与别国素来关系融洽,莫说与苍穹、珈越友好,便是与圣夜国也是往来密切。
再说慕容枫,这人当真是个厉害角色。他爹安陵先帝慕容祁子嗣充盈,有十子五女,个个被培养的文武双全。慕容枫排行老七,按长幼之序,照理这下一代的国君是无论如何都排不上他。
然而,这人却在这群天资不凡的皇子中脱颖而出,令慕容祁刮目相看,传言慕容祁有心提拔他为太子,但那时已立大皇子为太子,担心会引起兄弟之争便打消这念头。
不料威武不凡的太子竟在不久之后坠马身亡,慕容祁再提议立慕容枫为太子,然则,太子的一帮心腹却冒死反对,亦不知这群太子党是从如何得来消息,纷纷指出太子之死是慕容枫所为,请求处死慕容枫。
但最终苦于没有证据,双方各让了一步,慕容祁保住了他最宠爱的儿子慕容枫的性命,同时按长幼之序册立二儿子为太子。
可后来却是离奇的很,体格健硕的二太子不多久竟病重而不治身亡,紧接着慕容枫以上的兄长皆是命运不济,这太子之位就像天命所定,最终落在了慕容枫身上。
慕容枫几次三番被推上风口浪尖,却在不动声色之间最终坐上了太子之位,这其中曲折虽是个扑朔迷离的谜,但朝中之人跟心如明镜似的,将这矛头指向慕容枫,一些顽固派认为慕容枫手段残忍,死也不拥护慕容枫。
但慕容枫很幸运,有个十分拥戴他的能干长姐慕容鸢,这长姐跟当年坠马身亡的大太子本是一母所生,排行老大,才貌双全,难得的是擅长带兵打仗,身份极为尊贵,跟任何弟妹不甚亲近,偏跟慕容枫似同胞所出般,对他极为照顾。
慕容枫册封太子之时,朝中顽固派以死相谏,慕容祁正是骑虎难下,慕容鸢却当机立断当即斩了顽固派领头人物的脑袋,杀一儆百恐吓众人,慕容枫最终当上了太子。
但慕容鸢所为毕竟有违国法,慕容祁最终将她流放。
这从皇子到太子再到后来的国君,这过程无不艰险,慕容枫究竟这些事件中做了什么,外人便是不得而知,然而能挺过这些大风浪,使得慕容祁至始至终相信他的清白,慕容鸢甘愿被流放也要助他,慕容枫岂会是个简单人物?
陌离想到此处,心下不由一片唏嘘,要从何满满手中夺帝魂比起待月何止是难上十倍?
“王后非要杀死自己的亲妹妹却是为何?”
陌离轻吁一口气,何满满除掉待月之心丝毫不掩饰。
“这你无须知道!”
何满满眸光明灭不定,情绪难辨。她缓缓起身,走到坐在茶几旁的陌离身后,一手搭在她肩上,缓缓道,“待月必须死,倘若你愿意出这手,若需我相助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必定相帮,事成,帝魂便是你的!”
她红唇一张一合,这果断决绝的气息盘旋在陌离耳侧,使得她有些心绪不宁,帝魂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到,但不管是从待月,还是从何满满手中取帝魂都是十分棘手。
“你根本就无法亲手杀自己的妹妹才一直怂恿我来杀待月吧!”陌离突地冷笑一声。
何满满一怔,不想陌离反应倒是快,她转过身去,深深阖了一下眼,良久才道,“我是不想亲自下这个手,但若你迟迟不动手,到不得已之时,我必亲自夺了她护命的帝魂,你若真在乎北夜,就该明白这颗帝魂究竟在何人手里取较为明智!”
陌离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一时竟无言以对。
“安陵王后见谅,离妃前段时日在千川受了重伤,这吃药的时间丝毫错不得,奴婢无礼却也只能寻了来。”
此时,门框外响起长安得体而稳重的声音。
何满满要说的话也是差不多,陌离心绪凌乱,这档口二人皆没了再谈下去的心思,陌离也就借此与何满满告辞离去。
“主子,她会出手吗?”见陌离与长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华眉上前收拾几案,一边有些忧虑的问道。
“难说,我以北夜做试探,她倒真是在乎那个人,但我总感觉她心里似乎还在想着别的事。”
何满满缓缓走到窗前,轻吐一气,“她若不出手,那便由我来吧!”
“这对你两姐妹都有些……”
华眉目光一凝,突地想到什么,“残忍”二字终是没说出口,抬头只见何满满烟眉微皱,似乎陷入了沉思。
“慕容枫如此紧迫来唤尸族,你猜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那样城府的人,我与他在一起这么些年,有些事到底瞒过他没有,我心里也是没数。”
何满满看着对面梳妆台铜镜里倒映着自己的容颜,她一手抚上额角蝴蝶刺青,目光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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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何满满的西厢,陌离心下有事,一路也未与长安说话,临近阁楼之时,却见到两个人。
陌离住的阁楼离唤尸族人练功的竹林不远,就在这片竹林的小溪旁,坐着一男一女。
“下次,你再挡住那剑,你这手便莫想要了!”黑衣女子正在为拿白衣男子包扎伤口,她语气略带责备,神色十分清冷,使得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下命令。
“小师妹,那可是王后,你若伤了她,族人都得跟着遭殃,我能不拦着你吗?这一刀也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清隽灵气的白衣男子嗤笑一声,看着女子灵动的手在他手上裹着纱布,嘴角不由微微扬起,那是一种满足幸福的模样。
这二人不正是待月和小九九!
陌离微微一笑,她想她懂了,在珈越待月毁何满满金钗,方才城门待月刺杀何满满,小九九都是那般紧张待月,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手,这似乎超出师兄对师妹的青梅竹马之情谊。
“小九九本就不怎么待见你,我们快走吧,免得这碰巧路过倒成了偷窥。”长安压低声音拉了拉陌离衣袖。
若她取走待月护命的帝魂,小九九便不只是不待见她这么简单了,陌离苦笑,却没将这话说出来,点了点头,便要离去,然而,身后待月的一句话叫她陡然顿住了脚步。
“我与那王后究竟是什么仇恨,我虽没了以往的记忆,但却每次一见她便发自本能的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死她,事后却又有些后悔,我问过其他师兄弟,他们都说那王后是我亲姐姐,可我怎么就这么恨她?你给我说说,她到底是不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