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宁城上空乌云压城,倏儿电闪雷鸣,夏雨便急刷刷的倾盆而下。
宁城天香楼,元风停正紧张的布置一切,时不时有浓厚的血腥夹杂着雨丝从一旁的窗子飘进来,引得人一阵作呕。
是他计算失误,本以为这宁城地下的蛊毒人会是那起阴险小人的最后底牌,没想到,他们提前行动,放出了蛊毒人,引起宁城一片腥风血雨。
鬼医荼糜敲门而入,眼底一片乌青,像是这几天为蛊毒人之事一直没有睡过好觉,可是现在他没有疲惫的时间,走至墨案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舆图,便道:
“城里的蛊毒人几乎控制住了,但是宁州郡守尹仪,不在。”
“不在?”元风停抬头,眼底也是一片阴影,想他前脚才回这宁州,后脚这宁州郡守伊仪就出来作妖,害的宁州血流成河,他直狠的牙痒。
可现在荼糜居然说人不见了?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招呼人上前:“荼糜兄,你快上来看这地图!”
“嗯?”荼糜掀起染了血腥的衣袍,疑惑的上前,看着眼前男子拧着眉,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小道,心中恍然大悟。
“你是说……调虎离山之计!”
荼糜惊慌,看着元风停指的那条小道,正是通往青州最近的一条山路,他作为鬼医谷谷主,打小就拜上一谷主为师,跟着他师父云游这西南之境,什么地方是他没去过,这条路,他熟的很。
此路正有地图上所指,由宁城的西北角出发,用不着两天的脚程就可到达青州,半个月前,元小子骗嫂子去青州才选择走了路途绕远的官道,荼糜倒吸一口凉气,惊呼:
“那嫂子岂不是有危险!”
要是宁州郡守真的由这山路逃脱,直奔青州,后果不堪设想!
“有内鬼!”元风停下意识的开口,手执舆图,眼若冰霜。
听此,荼糜吓得脸色苍白,仔细思量,的确不无可能,毕竟元风停作为齐国的皇帝,其行踪向来是最保密的,连这次他亲下西南之境,清理叛贼,也是来着客栈时,他这鬼医谷谷主才知道的。
所以这内鬼,极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能对随时随地的知道他的行踪。
跟随他的那些暗卫!
荼糜惊慌抬头,便看着一双阴翳的双眸直视着他,想必也是猜到了。
果然。
“荼糜兄猜的没错!”元风停只一眼,便知道了自己好友所想,旋即道:
“跟随我来的那些暗卫共三十六人,是经过暗宫掌事层层选拔出来,接受这次任务的,敌人能派奸细混到我的身边,想必不知给那掌事,裘池多少好处!”
声音暗沉的令人倒竖汗毛,可荼糜没有反驳,暗宫是风停兄还未登基之前一手创立,方便栽培自己的势力,但自从他当了皇帝,忙于政事,就将暗宫交于信任的人执掌,帮他选拔暗卫,护他安全,帮他办事。
只是人心难测,再过信任的人也会背叛,就像这裘池,荼糜认识,当年他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
“那你打算如何!”荼糜掩饰了眼中的悲伤,毕竟被兄弟从身后捅刀子,这滋味,不好受。
“杀!”
元风停漠然开口,眼里尽显戾气,他平生是最讨厌背叛的人了,但是对于远在千里外京城的兄弟裘池,他还是犹豫了半晌,才道:
“给京城的那边人递个话,人先捉起来,等这边事完结,我回京亲自审!”
盛京暗宫。
裘池正着着一身破烂的暗卫服,被铁链锁在牢笼里,他的眼前站着与他穿着无异的,蒙着面的一男子,手里拿着倒刺鞭,正一鞭一鞭的向着他身上挥去,鞭起鞭落,血肉外翻!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闷哼一声,只默默的承受着,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识人不清。
“裘掌事,这滋味如何!”看着眼前咬牙不吭声的人,蒙面男子停下了扬鞭,眼里尽是讽刺还有浓烈的杀气。
裘池没有回答,只是倔强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眼里尽是悲痛和惋惜。
蒙面男子似乎被这眼神所刺激,手中的倒刺鞭再次毫不留情的挥舞,几乎是用全力的向被锁着的人鞭笞去。
“你凭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凭什么!凭什么!”
蒙面男子嘶吼间,已是几十鞭子挥落了下去,裘池几乎被打的血肉模糊,但依旧是定定的看着伤他至此的男子。
最后长叹了一口气,他道:“你何苦如此,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的及,风停兄,荼糜兄可是我们的兄弟啊,当日结拜之时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可能是鞭伤过于严重,裘池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便昏死了过去,只留这蒙面的男子执着滴血的倒刺鞭,怔忡的立在原地。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耳边不知何时萦绕这这句誓词,执鞭男子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时便浮现出当日在凌山结拜的情景,眼神似有动容。
立在牢笼外多时的萧丞相将这一切收如眼底,最后踱步向颤抖的蒙面男子走来,冷笑道:
“少将军莫不是忘了自己双亲当年是如何死得了?!”
手中的血鞭倏然落地,蒙面男子闻声转过了头,一时忘了行礼,因为这人,可是多年来栽培他的上司,要是没有他,估计当年自己早死了。
他恭敬的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属下一刻也不敢忘!”
萧丞相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跪地人的觉悟甚是满意,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血鞭,拿在手上把玩,一双满是阴谋算计的眼影藏在白眉之下。
“既然没忘,那就不应该心软!”
心软?蒙面男子跪在地上反思,的确,刚才他眼露犹豫,的确是心软了。现在有了旁人提点,自是完全狠下了心,道:
“属下知错!必不会在对那些人手下留情!”
“知道就好。”萧丞相将血鞭重新递到了他的眼前,眼中的算计变成了怒火:
“记住,你和我与他元风停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伤了我爱女的一条腿,而你,他则是不顾兄弟情义,将你沈家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