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絮迷迷糊糊接听了电话,可听到的内容却让她瞬间清醒,砰地一声手机掉在床上,她呆愣了一会,匆匆换了衣服跳下床,抓起桌子上的包和手机,就往外跑去。
左琳琳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得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等她回过神来,夏听絮早已不见了身影。
此时,夏听絮已经跑到了宿舍大楼门口,她也顾不得现在是三更半夜,伸手就去敲门,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谁啊?大半夜的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夏听絮只听得里面鞋子的趿拉声以及不满的抱怨声,接着旁边的一个小窗户被打开,探出了一张带着睡意的脸。
“阿姨,请你帮忙开下门,我家里出事了,我现在要马上回家。”夏听絮着急地说,她现在是归心似箭,一刻都等不了了。
“不行哦,小姑娘,这么晚了,我不能随随便便放你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宿管阿姨摇着头说。
“阿姨,我真的有急事,我爸爸住院了,我要赶紧回家。”夏听絮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阿姨见夏听絮哭得伤心难过,有些心软,又想到自己的职责所在,于是劝说到:“要不这样吧,你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她同意的话我就给你开门。”
“我打了,可是没人接,阿姨,我求求你了,你给我开下门吧。”夏听絮哽咽地说。
“这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往外面跑也不安全啊。”阿姨为难地说。
“阿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自己负责,绝对不会连累到你。”夏听絮急急保证。
“那好吧!”阿姨看夏听絮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把门打开了。
“阿姨,谢谢你。”夏听絮给阿姨鞠了一躬就往学校大门跑去。
学校外面的马路冷冷清清,夏听絮等了一会也没见有车辆经过,她只好一边跑一边注意四周的情况,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你去机场。”夏听絮气喘吁吁地说,眼泪已经被风干了,只剩下泪痕还留在脸上。
“好咧。”司机应着就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而去,只留下汽车尾气消散在天空中。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好吗?”夏听絮说着又流下眼泪,想到姐姐说的话,她现在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回到家里。
“我已经开得很快了,现在是红灯,就算马路上没有人,也要遵守交通规则。”司机说。
“我爸爸生病住院了,我要赶紧回国,如果赶不上这班飞机,那我就要等明天才可以回家了,拜托你。”夏听絮哭着说。
“你坐稳咯。”师傅一听说这样的事情,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经过,一踩油门,向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师傅,谢谢你。”夏听絮慌张地从钱包里掏出钱,一把塞在司机手上,匆匆忙忙地推开门下车了。
“相信你爸爸会没事的。”司机说,对着夏听絮微笑了一下。
“谢谢你。”得到安慰的夏听絮稍微平静了一点,对着司机点了点头,往候机大厅跑去。
夏听絮匆匆地办理了登机手续,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左琳琳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也顾不上回,赶紧拨打了夏听雨的号码询问父亲的情况:“姐,爸爸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知道,还在做手术。”夏听雨说,声音里透露着惊慌。
“姐,我现在差不多要登机了。”夏听絮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自己注意安全,把航班号发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夏听雨说。
“我知道了。”夏听絮说完又问:“姐,爸爸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嗯嗯,爸爸会没事的,他舍不得丢下我们,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夏听雨再一次嘱咐到。
天还没有亮,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着,夏听絮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感到一片荒凉和无助,她抹了一把眼泪,登上了飞机。
夏听絮想起左琳琳给自己打的电话,正想回拨一个过去给她,却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于是只好作罢。
夏听絮从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她倚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觉得每一秒都像一小时那样漫长,内心的煎熬几乎要将她击溃,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可是没有用,情况应该是很严重吧!否则妈妈和姐姐不会在这种时候将她叫回家,这么想着,她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你没事吧?”突然一道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夏听絮转过头,错愕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晕机?”女孩关心地问,不等夏听絮回答,就低头在自己的手提包里翻找起来,说:“我这里有药,你要不要吃一粒。”
“我没事。”夏听絮连忙摆摆手说:“我不是晕机,只是有点着急。”
“哦。”女孩点点头,也不再追问下去,说:“喝点热水,放松一下。”
“谢谢。”夏听絮说完又将脸转向一边,现在她真的没有什么心情讲话,尽管对方是出于好意。
女孩也就识趣地不再讲话。
飞机终于缓缓地降落了,夏听絮匆匆地走出通道,就看到自家司机林叔等在门口,她立刻跑上去说:“林叔,我爸爸情况怎么样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听雨?”林叔说,他毕竟只是一个下属,不好过问主人家的事情。
“我们先回家,快。”夏听絮说着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林叔也不敢耽误,赶紧开车离开机场。
此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拥堵,车子只能以龟速缓缓地向前移动,夏听絮恨不得自己有一双翅膀飞回家去,也不知道爸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手术应该结束了吧,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林叔,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电话可以借给我一下吗?”夏听絮问。
林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夏听絮。
夏听絮接过手机,拨打了夏听雨的号码,电话响了好久,没有人接,她又拨打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
“快接电话啊!”夏听絮喃喃地说,这种感觉快把她逼疯了。
“小絮,你到哪了?”终于,在夏听絮准备给母亲拨打电话的时候,夏听雨的声音传了过来。
“姐,爸爸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事了?”夏听絮不安地问。
“你先回来再说吧!我们现在在第一医院,等会就回家,你就在家等我们。”夏听雨的声音有些哽咽。
“姐,你告诉我,爸爸到底怎么样了?”夏听絮见夏听雨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来。
“爸爸走了。”夏听雨说完放声大哭,父亲的突然离世对她而言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但是这个消息被验证的时候,夏听絮还是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手机从手里滑落摔在了地上。
“听絮,你爸爸怎么样了?”林叔看着夏听絮的样子,不由得也有些担心。
“送我去医院,快!”夏听絮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林叔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说话,艰难地在车海中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第一医院。
夏听絮跌跌撞撞地跑进医院,鞋子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她猛的抓住身边的一个护士,问:“夏宏廷在哪里?”
“在……在……”护士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话。
“到底在哪里?”夏听絮怒吼了一声,仿佛一只受伤的小老虎发出的哀嚎声。
“小絮。”突然,旁边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并将她拉到一旁。
夏听絮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夏听雨,只见她双眼红肿,神情憔悴,浑身上下笼罩着浓重的悲伤。
“姐,爸爸呢?”夏听絮紧紧地抓着夏听雨的手说。
“爸爸……爸爸在太平间。”夏听雨哽咽着说,眼泪不可控制地流了下来。
“你带我去看看他。”夏听絮低沉着说,她的心像被利剑刺中,痛得她无法呼吸。
夏听雨牵着夏听絮的手快步地走向太平间,可是到门口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看一扇门,将世界分隔成两块,她们失去了推开门的勇气。
两人呆呆地站在门口良久,夏听雨伸出颤抖地手推开门,拉着夏听絮走了进去。
夏宏廷躺在一张床上,全身上下都盖着白布,夏听絮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爬过去,握着他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说:“爸爸,我是小絮,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啊,爸爸,你醒醒啊,别再睡了。以前是
我不乖,总是那么任性,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你快点醒过来,我保证我一定会乖乖的,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一直这样躺着,我害怕。”
“小絮,你别哭了,就让爸爸安心地走吧!”夏听雨拍着夏听絮的肩膀说,尽管她的心里也很难过,但她是姐姐,她肩上的担子比夏听絮重得多。
“爸爸没有走,姐,爸爸肯定在和我们开玩笑,他不会死的。”夏听絮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
“小絮,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是爸爸真的走了,你这样他不会安心的。”夏听雨哭着抱住夏听絮说。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我都没有好好孝敬他,他怎么可以走了呢!”夏听絮喃喃地说,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医生说爸爸的身体状况从去年开始其实就很糟糕了,但是他怕我们担心,所以从没有在我们面前透露过一句,甚至连妈妈都没有告诉,问他也只是说工作上的事情太多太烦。昨天他还说公司现在差不多是我在管理了,他可以和妈妈好好地安享晚年了,可谁知突然昏迷过去。”夏听雨哽咽着说,父亲在他们的心里就好像顶梁柱一样,现在突然倒塌,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
“妈妈呢?”夏听絮问。
“妈妈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晕了过去,现在还没有醒来。”夏听雨说,她从没有经历过亲人去世,现在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又昏迷了,要不是有余楚天帮衬着,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辛苦你了。”夏听絮抱了抱夏听雨,姐姐承受得肯定比自己要多得多,自己不能再添乱了。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夏听雨走到外边接起电话,是余楚天打来的,告诉她手续已经办好了,可以将她爸爸的遗体带回家了。
夏听雨回转进来,看到夏听絮伏在父亲的身边低低地哭着,不由得也哭了起来。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也是最让人们无力反抗的,她缓步走过去,拍着妹妹的后背说:“听絮,我们带爸爸回家。”
姐们两人相携着走出太平间,就看到余楚天站在不远处,对他们说:“伯母刚刚醒了,你们过去看看她吧!”
“我妈妈怎么样了?”夏听雨着急地问。
“情况不太好,你多劝着她点。”余楚天说。
“嗯。”夏听雨点点头说:“楚天,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这些干什么,你们去看看伯母吧!”余楚天摸了摸夏听雨的头发说。
“你要不要回公司去?”夏听雨又问,虽然余楚天在身边会让他安心一点,可她也不能自私地让他一直陪着自己。
“公司没事,这两天我先不回去了。”余楚天说。
“好,我先去看看我妈。”夏听雨说着和夏听絮一起走进母亲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