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应了一声，又陪老夫人吃过晚饭，才带着玉盘回了琳琅轩。
张嬷嬷杵在门前，身侧还放着一筐的栗子。
“大小姐，这是你让奴婢找的栗子。”
唐果漫不经心瞥了一眼那筐子，嘴角含笑：“张嬷嬷，你怕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了吧？我说得可是栗子壳，可不是栗子。”
没等张嬷嬷出声，唐果继续道：“不如再麻烦张嬷嬷片刻，将这些栗子剥了壳出来，劳烦张嬷嬷了。”
不给张嬷嬷拒绝的机会，唐果进了房间，留下张嬷嬷一人站在门口，死死盯着那一筐的栗子。
栗子去壳倒不是多难的事情，只是这一筐的栗子，便是要去壳，三四个人一起，也要花上两个时辰。
主子的命令下人又不能不从，张嬷嬷重重咬了下牙，唇间有血腥味散开，就让她多得意几天，大夫人总会出手治她的。
张嬷嬷轻哼一声，拎着筐子离开。
天光熹微，琳琅轩才忙碌起来，就见奶娘带着唐芸过来了。
陈嬷嬷正迈出门，瞧见几人连忙迎上去：“三小姐怎么来了？外头凉，先进屋来吧，大小姐应该也醒了。”
一面说着，一面瞧着奶娘，眼里有些疑惑。
“大夫人见芸小姐亲近大小姐，便跟老夫人提了一嘴，让芸小姐一同去雅阁学习。”
奶娘解释着，就见原本还站在自己身板的唐芸眼前一亮，径直往里跑去。
唐果刚迈出门，腿上就是一沉，低头看去，对上唐芸圆滚滚的头顶。
“芸儿怎么来了？”
奶娘便又解释了一遍。
唐果点点头，又问道：“可是用过早膳了？”
“还未。”奶娘摇头，“芸小姐一大早就要过来，奴婢们怎么也拦不住。”
伸手抚摸了下唐芸的发顶，唐果吩咐道：“陈嬷嬷，让人加些菜，我和芸儿一道吃。”
陈嬷嬷应下，唐果则带着唐芸去了用膳的偏厅。
没多久，下人们将早膳端上。
唐果一面用膳，一面照顾唐芸，颇有些忙碌。
用过早膳，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便往雅阁走去。
虽说是开给侯府的小姐们读书，但侯府小姐并不多，三房前年离京后，就剩下唐珺一人。
如今唐果回来，唐芸又缠着，人倒是多了。
一路走走停停，到雅阁时，唐珺已然等在门口了。
“姐姐，芸儿。”唐珺迎上来打招呼，“快些进来去吧，一会儿夫子便来了。”
进了雅阁，书香扑面而来。
前世她一心只想着相辰逸，便是来雅阁学习也分外敷衍，几次三番气坏了夫子，后来老夫人见她确实没有学的心，便没让她再去雅阁，而是带在身边教导。
可惜她不懂祖母良苦用心，只是一味反抗，直到她嫁给相辰逸后，为了能跟相辰逸有共同话题，才终于捡起书本，苦读数年。
然而，那时候早就晚了。
唐果嗅着雅阁内的清香，仿佛思绪也开阔不少。
“姐姐，你做这个位置吧。视野好，你坐着舒服。”
唐珺伸手一指，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座位，离窗口不远不近，光线照进来既不显得太亮，也不会昏暗。
可惜，那本是唐珺的座位。
唐果眉眼沉了沉，前世唐珺就是这般说，她傻乎乎坐下，却也中了唐珺的计。
侯府请的这位夫子最是愤世嫉俗，但对唐珺青睐有加，见她占了唐珺的位置，一开始就生了不悦，后来见她还不认真求学，直接就发了火。
指责她不知礼数，好高骛远。
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那位置确实不错，但却离夫子近了些，我怕到时候见了夫子出丑，还是珺儿妹妹坐吧，我和芸儿往后坐便是了。”
说罢，唐果带着唐芸就往后面走去，桌子不小，两人坐在一起，倒也不挤。
唐珺嘴角的笑淡了几分，她确实没想到唐果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而且还是以怕出丑这样的理由。
没等多久，一人步入雅阁。
正是夫子，杨茗薇。
一位女子，才学却不熟男子，只因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当一位夫子。
唐珺起身朝她恭敬一拜，唐果也拉着唐芸，两人学着唐珺有模有样地行了礼。
杨茗薇早就得知今日起会多一人来雅阁，但见眼前多了两人，却是一愣。
不过从年纪上看，大的那位应当就是刚回府的嫡大小姐。
“夫子，这位便是珺儿的姐姐，唐果。”唐珺指着唐果介绍到，目光又落到唐芸身上，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这位是珺儿的妹妹，唐芸，母亲见她跟果儿姐姐关系好，想着让她一道来，还望夫子见谅。”
既然都是侯府的小姐，杨茗薇自然不会介意，只不过心底确实升起一分不舒服，像唐芸这般年纪的孩子总是坐不住的，她担心对方哭闹会影响教学。
不过此时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应下：“无碍。”
杨茗薇的才学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不得不说经她的口，唐果前世还觉得有些晦涩的地方都清晰起来。
她并非蠢笨之人，只是前世一个人埋头苦读，找不到可以问的人，她确实学得磕磕绊绊。
思绪一时有些飞远，下一秒就听到杨茗薇喊了她：“大小姐，可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唐果回过神来，连忙道：“夫子讲得很是清晰，果儿并无不懂，只是一时走了神，请夫子责罚。”
她态度诚恳，反倒让杨茗薇的脸色好了几分。
“大小姐第一天上学，有些不专心也是正常，但日后还是要改正过来。女子读书本就是难得，还有不少穷苦人家终其一生也与诗书无缘，大小姐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定然要好好珍惜才是。”
杨茗薇说得语重心长，唐果面上的神情更恭敬了。
前世她虽然与对方关系并不好，但也不得不承认，杨茗薇是胸怀天下之人，只是世道如此，难以实现抱负。
一上午的课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唐珺似乎有什么事要与杨茗薇商量，唐果自然不会等她，带着唐芸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