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先生早就打算好了。”
宫宴进行到一半，宫乐渐渐缓。
隐藏在乐曲里的虚情假意、阴谋诡计也渐渐收声，一时间，竟一丁点儿的动静也无。
万籁俱静之时，负责通告节目的司仪走了出来，躬身行礼，而后朗声汇报：“启禀陛下，接下来是民间进献的舞蹈，请陛下欣赏。”
“准。”帝王红光满面，似是春风得意，兴之所至，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下去准备。
“是。”司仪起身，对着乐队一挥手，靡靡之音又起。
离语收回环顾四周的目光，随着众人看向那一队鱼贯而入的舞娘。舞娘各个身形优美，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妩媚，眉眼之间更是万种风情。
柳元收好锦囊，将信笺揉作一团，借着拍掌叫好的间隙，塞进眼前的杯子里，看着墨色在酒杯里荡开。
“做的不错。”
“还得多谢先生指点。”柳元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为达眼底。
离语瞥了一眼柳元的神色，心中有数，想来是柳元还在摇摆不定，不敢放手一搏，果然还是没长进。
在离语眼里，柳元一直是个卑鄙无耻，仗势欺人的小人，连做事都透着股优柔寡断，如今都这种境地，他还是畏首畏尾。
柳元举起酒杯，抵在唇边，目光无神的盯着渐渐来到近前的舞娘们。那痴傻呆愣的模样，让外人看着像是柳元见哪个舞娘出了神，有心人更是暗暗记下了。
“柳大人。”离语看不过眼，只好出声提醒柳元：“这是宫宴，在御前，莫要失了仪态。”
“啊？”柳元不明所以，直到离语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舞娘们，才恍然大悟，说道：“先生误会了，我也是暴富圣贤书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失了仪态，只是刚才在想事情。”
离语同柳元对视了一眼，很快又撇过头去，装作一副失望的样子。也不是离语因为柳元的态度而有情绪，所以故弄玄虚，只是因为离语觉得现下柳元有些变了，不似以前那么好掌控。
“先生，我那个意思。”柳元急着解释，不想让离语误会自己在这种抉择关头贪恋美色，目前他还需要离语帮他。
“柳大人如何，我倒是不敢妄言，只盼望柳大人分得清利弊，懂得衡量轻重。”离语声音冷了下来，疏离又淡漠：“眼下迫在眉睫的问题，不是位子，是位置。”
柳元平日里欺软怕硬，遇到点事就畏首畏尾，而今遇到这事关前途乃至生死的站队问题，谨慎些也是正常。但为了自己的目的，离语才要出言刺激，否则柳元摇摆不定的，迟早生变。
“谨遵先生教诲。”柳元被离语这么强势的态度惊到了，既担心又害怕，担心离语不帮自己，害怕自己孤注一掷后血本无归，甚至人头落地。
“变数即使机遇，”离语见柳元还是左右摇摆，甚至隐隐生了退意，决心再添把柴，逼他做决定：“有的人抓住了机遇，而后平步青云，甚至得了陛下青眼；有的人抓不住机遇，寂寂无名，甚至无人问津。”
“先生！”柳元压着嗓子低吼，面露难色，然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离语点点头，道：“我听先生的。”
“嗯。”离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扭脸看向舞池，心道：草包果然还是草包。
舞娘们穿着华美的衣裳，大裙摆在旋转间荡了起来，隐约可见几双白嫩的小腿。
离语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怀疑。
怎么这些舞娘，穿着打扮不一样？有的人穿的是行动方便的裙裤，有的人却是三片裙？民间进献的舞蹈？要坏事！
思及此，即便离语向来大胆，此刻也不免有些慌乱。
“先生？你不舒服？”柳元被离语那么一吓唬，早就无心欣赏舞蹈，只暗暗地观察自己这个客卿，生怕他一气之下，不再帮自己。
“柳大人，成功都要有牺牲。”离语眼波流转，突然就想通了。
“先生，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柳元一愣，竟不太明白了。
“机遇也是转瞬即逝的，要想平步青云，就要忍，就要拼，熬过去，就好了。”离语时刻关注着舞池里的变化，嘴上不停地嘱咐。
快了，她们马上就要动手了。
“先生！”柳元见离语面色凝重，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慌张。
“柳元，这是别人安排的危险，是你的命数，也是你的机遇，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离语一边心中盘算着那些人最有可能动手的位置，一边攥紧了柳元的袖袍，整个人身体紧绷，仿佛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随着乐声鼓点，隐藏在舞娘之间的刺客，慢慢聚集。
再等等，再等等。
舞池中的舞娘，分成了两拨人，一前一后的散开。
离语看着那拨正要向前的人，咬紧了后槽牙。
“柳元，就是现在！”
柳元还要问些什么时，却有人大喊：“有刺客！护驾！护驾！”手腕被人一扯，不自觉站起身来，顺着那人的力道，向高位上的人冲去。
原来是几个舞娘突然掀开裙摆，自长筒靴里一探，转眼她们就手握匕首，纷纷向皇帝刺去。
月光下，匕首闪着诡异的光。
见势不好，满朝大臣吓得抱头鼠窜，一时间人心惶惶，杯盘狼藉。
离语和柳元的位置离皇帝并不远。离语看准时机，拉着柳元迅速站起来，还推了他一把。
柳元以一个正面迎击的姿势挡在了那刺客面前。锋利的匕首，撕开厚厚的衣服，直接刺在了柳元的肚子上。
离语见柳元抓着那刺客的手，不松开，心道：这柳元还算识时务，若是没抓住那刺客，怕是还没等他下决心帮谁，就要改朝换代了。
“护驾！护驾！”
内侍们闭着眼睛挡在帝王身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若是被刺客杀死，还能落个忠义两全的名声，但若是帝王受了一星半点儿的伤，只怕会死无全尸。
侍卫这才赶到，将刺客拿住。
刺客直到任务失败便咬舌自尽了。
柳元也晕过去。
皇帝连忙道：“传太医，给柳元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