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宴会向来是奢侈无度，宫音袅袅，入耳入心。
柳元自从那件事之后，颇得帝王赏识，身为御前红人的他被安排在了一个相对靠近主桌的位置。
来参加宴会的王公大臣或存了讨好的心思，或想抛出橄榄枝，对柳元的态度都相当客气。
看着纷纷来同自己敬酒客套的王孙公子，柳元意气风发，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洋洋得意的态度倒是让人瞧不起了。
离语端坐在位子上，低头小酌，隔着这群衣容华贵的朝臣，暗暗打量着身居高位的帝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柳元面色潮红，脚步虚浮，显然是有些醉了，心想着这些所谓权贵也忒不是东西了，仗着人多就灌自己喝酒，要不是他这还有点肚量，早就被喝趴下了。
遥想当初，柳元跟着周家来京都，因为是上门女婿，便被人带了‘吃软饭的’这顶帽子，在那些个富家子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柳元而今得了帝王青眼，能在这宫廷宴会上有一席之地，往日里看不起自己的，还不是像条哈巴狗似的，对自己摇尾乞怜？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外乎如此。
“柳大人真是青年才俊！”
一个年过花甲朝臣举着酒杯过来敬酒，脸上带着笑意，只眼角有几分来不及捕捉的鄙夷，嘴里客套着：“不怪古人常言，英雄出少年，这么说起来，老夫是老了啊。”
“不敢当。”
柳元来了许久，就算不曾见过本人，也听过这眼前人的名声，心里有了计较，举杯回敬：“都是诸位抬举了。小子无状，全赖陛下提携，往后，更是要向您诸位多多学习，以期更好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谋福祉。”
“哈哈哈，好，你我共同饮了这杯酒，敬我们共同的鸿愿。”
看着柳元仰头饮了杯中酒，那位朝臣才满意地点头离开。
“额！”
离语瞥了一眼，眼角瞄到朝臣离开的方向，心道：这个人，有问题。
那位年过花甲的朝臣举着酒杯和其他几个新秀高谈阔论。
志得意满的柳元脸上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怎么了？”
柳元注意到离语的表情不太对劲，就连行为也有些怪异。
“无事。”
离语收回眼神，又专心的盯着桌案上的瓜果。
“噢，是我疏忽了。”
柳元见离语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仗着自己春风得意，便有些得意忘形，说道。
“先生，是不是中意这些蔬菜瓜果？不妨事的，你只管吃，改日我向陛下求几个恩典，拨出这么三四个的，到柳府，届时先生可不要再拘谨。”
“柳大人，慎言。”
离语不悦地皱了眉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柳元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这么点成绩，居然敢厚着脸皮去求什么恩典？
“怎？怎么了？”
柳元听出离语言语里的警告，霎时间酒散去，倏地惊醒，呐呐出声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那倒不是！”
离语扭过脸，不去看柳元这副蠢样子，忿忿出声：“你可知道刚才给你敬酒的人是谁？”
“啊？不就是前些日子你给我说过的那个朝臣吗？”
柳元疑惑不解，诚惶诚恐地靠近离语，虚心躬身求教。
“既然记得，你就该知道，你不应该那么爽快地喝了那杯酒。”
离语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柳元见状心底突突直跳，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便仔细思考，而后恍然大悟道：“先生，这，酒都已经喝了，我该如何是好？”
离语微微抬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见柳元脸上哀求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才道：“一杯水撒了写不算什么，但若是倒了一地，这才出大问题。”
“怎么说？”
柳元见离语要闭目养神，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忙谄媚地提出自己能给离语的便利，说道：“先生带来的书童不是喜好看书吗？那我这儿有最好的书铺子的介绍信，随时欢迎他。”
“嗯。”
离语点点头，对此刻柳元如此上道非常欣慰。
其实作为出院出来的先生，这些东西离语是不缺的，只是从柳元手里拿出来，让她开心的想笑出来。
“那，先生的意思是？”
柳元虽然肉痛那些个推荐信，但要是能得到对自己有利的消息，这点付出就不算什么了。
“那人是太子派系的。”
离语掩去眼底的算计，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至于柳元会怎么想，就看他能不能体悟到了。
“原来如此。”
柳元恍然大悟，看来是看自己现在深受帝王赏识，想要拉拢自己，但柳元又面露难色。
“我知道你的顾虑。”离语道。
“那，还请先生与我好好说道说道。”
柳元索性也不去想了，只等着离语给出建议。
现在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明面上看，太子是下任帝王无疑，但暗暗却又兆头显示皇帝有意提携身在边关的三皇子。
按理说向柳元这样的朝堂新秀有许多，虽有拉拢的必要，却不那么迫切，只是因为帝王明里暗里荣宠不断，有意无意地将柳元推上了风口浪尖，眼下两拨人马都向柳元抛出橄榄枝，稍有不慎，变会万劫不复。
“周家。”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周家是向来是……”
柳元话音未落，却被离语抬手示意打断。
“人多眼杂，慎言，慎行。”
“那如果我站到三皇子这边怎么样？”
离语静默不语，摇摇头又将自己手中的锦囊交给柳元。
“时机不对了。”
离语直视前方，并不多言。
柳元打开锦囊，读完信笺，心中隐隐有几分认同。
离语认为现在三皇子虽得皇上器重，但是他自己却不知收敛，若是皇位之争开启，定然会让其他皇子将矛头最先对准他，是最不适合的。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若不犯大错，必然是皇位继承人，而他之前就拉拢过柳元，不如柳元直接站在太子这边。
虽说柳元入赘周府，而周府又恰好是三皇子支持者，但这又是一张回应太子招徕的投名状。
权衡利弊，早做决断。
柳元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