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当初就不该心软,”青山从内屋走出,浓黑的长眉紧紧皱着,“如今那沈大姑娘当众自证了清白,往后她又是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外孙女,还博得了一个孝女的美名!”
一想起当初主子放下正事不做,每日都守在那木屋边上,青山心里就很不忿。
那沈大姑娘从前百般欺辱主子,主子却还护住了沈大姑娘清白!
站在窗前的那道身影听了,并未转过身来,只冷冷开口,“青山,我说过,此事不要再提起。”
语气虽平淡,却透着浓浓警告。
青山长眉便皱得更深了,“主子可是对那沈大姑娘动了——”
“住口!”
赵从安冷漠回身,眉宇间尽是警告,“再有下次,你便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冷冷地扔下这句,赵从安的身影便转瞬消失在了原地。
青山几乎没敢和他平视,可还是被他的气息压得出了汗,在他离开后,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般,软了下去。
“不行,主子历尽万难才有了今日,绝不能毁在那沈明容的手里!”青山咬咬牙,眼底浮现出一抹狠色,飞身离开。
……
“消息”经过一日一夜的散播,到了第二日,那些原先就有过“结两姓之好”心思的,这会儿纷纷派了各自女儿来“打头阵”。
还没到巳时,停在长公主府门前的马车,就已排成了一条“长龙”。
对于这些被派来“打头阵”的贵女,沈明容并不拒之于门外,挨个地“闲聊”了会儿,直到晌午,耳根子才得了个清净。
“县主,这些人也太势力了,先前县主还没澄清那会儿,她们可从没来过一次,如今一听说县主还是完璧之身,立刻就来了,要奴婢说,这些人就没一个是好的!”青芽沏了杯茶递给沈明容,小脸上满是忿忿不平。
沈明容却仍旧一派从容,接过茶盏,抿了几口,嗤一声,“这不就是世态么?世态炎凉,这话可半分不假。”
别说那些寻常的名门望族了,就是裴皇后,这会儿也必定后悔了。
只不过,裴皇后终归是中宫,昨日才嫌弃她,今日不可能来讨好她,但也出不了这两日。
青芽从小就跟在沈明容身边,自然不会是不识字的丫鬟,听了后,很赞同地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就听……
“那是别人,可不是我啊!”
一道直爽又傲娇的嗓音传进来,主仆二人同时回过头。
凌如徽努努嘴,边走进来边说,“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正好走到这儿,你也没关门,不过这说起来,我是真为你高兴!”
纵然她身份高贵,但要是真没了清白,往后嫁人都会是个难题,更别说嫁人后还要受婆家和夫婿的冷眼了。
可如今好了,她的清白还在,那就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儿!
见到凌如徽,沈明容眉眼便柔和了许多,朝她微笑着道,“凌姐姐和别人不同,我心里是知道的,快坐吧。”
凌如徽自然不会客气,一屁 股坐了下来,把带来的一个小匣子扔给她,“这是我单独给你的礼,至于我娘让我带的,被我放在外边了。”
沈明容接过,却没立刻打开,而是交给了青芽,嘱咐一句,“把匣子放好了。”
青芽赶忙接过,放去了。
没了第三个人在这儿,凌如徽就凑近了她,还举起了胳膊,“沈明容,你闻闻,你那药是真的厉害,我这不过是用了几日,那股味儿就一点都没有了!”
沈明容对那浮出来的药方从不怀疑,当下笑笑,“有用就好,再用上一段日子,就能彻底断根,再不会反复。”
凌如徽听了,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明亮了。
可明亮过后,又黯淡了下来,凌如徽耷拉着脑袋,闷道,“沈明容,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我都没给过你一丁点好处,你还帮我,偏偏我还恬不知耻地想让你继续帮我,怎么想,我都不是个人!”
“凌姐姐能说出来,就已比别人强了。”沈明容自然知道她来的目的,却微笑着,仿佛并不介意般。
会咬人的狗不怕,怕的,是看似不咬人,实则背后来一口。
“你……”看着她那抹微笑,凌如徽顿时没了一丁点的傲娇,心里对她头一次生出了敬佩,“沈明容,我不是为了你的药,你这个好友,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辈子交定了!”
嫌弃?
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她还得利用凌如徽的父亲呢!
“从未嫌弃过。”沈明容微笑着摇头。
“……”凌如徽见了,只觉鼻头一酸,可心里却暖,哼了哼,一脸傲娇,“那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吧!”
说着,凌如徽朝她伸出了手。
沈明容并没丝毫犹豫,微笑着将手搭在了她的掌心上。
……
午膳过后,凌如徽吃饱喝足,拍拍鼓鼓的小腹,走了。
沈明容目送她离开,回头就见青芽伸长了脖子,在那儿嘀咕着,“那凌大姑娘倒是个直爽的性子,县主和这样的人交好,可比表姑娘好太多!”
听到青芽这句,沈明容心思微动,眉目不再淡漠地吩咐,“行了,去把那些贺礼都登记造册。”
青芽自然也感觉得出来县主对她的变化,心里高兴,赶忙应下,办事去了。
在青芽离开后,沈明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方没送出去的红丝砚上,眸色暗了暗。
“县主。”
正这时,青雾那冷冰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明容迅速收回目光,回身看向青雾,“查出什么来了?”
“都查出来了。”
青雾点头,朝她拱手道,“那日 大少爷被抓,获救之后,是谢玉娇和青山说了一番话,说县主并非真心喜欢大少爷,而是又一种折磨大少爷的诡计,并和太子联手,且县主心仪之人仍是太子。”
果然是谢玉娇!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猜测过,不过是没证据。
“还有什么?”沈明容淡淡地嗯了声。
“另外,县主那日让属下等人去查的那个妇人,有了结果,”青雾点点头,说了起来,“那妇人姓柳,是洛阳人士,少年时有洛阳第一美人之称,出自皇商柳家,只不过,是柳家的一个外室女,其母原是个娼伎。”
“属下还探查到,那柳氏和老爷……”
说到这儿,青雾停顿了下,看着沈明容,“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沈明容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可如今想来,也只会是这个结果,才能让利欲熏心的谢文良,百般维护那对母女。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多令人向往呢!
可谢文良千不该万不该,利用了她娘!
“将这瓶子里的药,下到柳氏的饭菜里。”沈明容冷了双眸,从小药箱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递给青雾。
那小宅子周边虽有人守着,但以青雾的身手,避开那些人进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青雾接过那小瓷瓶,低头扫了眼,什么也没说,应下走了。
在青雾走后,沈明容再不掩饰,眸底嗜血恨意浮上。
可这时,窗外却冷不丁地传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