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兰心苑。
谢玉娇跟着谢文良进来,吩咐柳絮在外守着,便关了门。
“爹爹!”谢玉娇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委屈,扑进谢文良怀里,闷声哽咽着,“女儿真的没有说过那些话,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女儿只是想关心二妹妹,可二妹妹却总是令女儿难堪,还差点害得女儿被闫公公责罚。”
说着说着,谢玉娇的声音便就成了啜泣,肩头一耸一耸的。
谢文良最疼的就是她了,此刻见到爱女哭成这般,心都要碎了,赶忙安慰,“娇儿不哭,都是那孽女的错,那孽女今日还害得为父颜面尽失,她就是个目中无人的恶女!”
可谢玉娇还在哭着,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父亲不知,方才二妹妹露出了手腕上的守宫砂,女儿心里虽说惊讶,但也替二妹妹高兴,可谁知道,二妹妹她——”
“等等!”
谢文良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娇儿你说什么?那、那孽女还有守宫砂?”
这不对啊!
他明明交代了那群山贼,只要不把人弄死,怎么都可以的!
那孽女生得美貌,那群山贼把那孽女囚禁了半个月有余,那孽女怎么可能还会是清白之身?
“嗯,女儿亲眼看到的,那确实是守宫砂,不会是假的。”谢玉娇轻轻地点头。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那蠢货的清白确实是还在!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燃烧一样。
那蠢货,该死!
“这,这……”
谢文良惊得后退了两步,待确定爱女没说笑后,沉下了脸,“好得很!那孽女好得很!”
真是没想到,那样都能被那孽女躲过去!
“爹爹,二妹妹方才在外边那般诋毁女儿,如今只怕已是人尽皆知了,女儿往后,还有何面目见人?”谢玉娇就在这时哽咽起来,拿了帕子掩面。
一听到这个,就是谢文良,也陷入了沉默里,心里又愤怒又无能为力的。
可一看到哭成泪人儿似的爱女,谢文良的心就又揪了起来,咬咬牙,“娇儿放心,为父就是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必定会为你洗刷污名!”
经过这阵子的事后,谢玉娇显然是不信的,但还是柔柔地问了句,“那爹爹打算怎么做?”
那蠢货有闫文应做帮手,闫文应又代表了天子,这一次,她想翻身,几乎是没可能。
“娇儿,你还记得为父先前和你说的那个么?”谢文良并未注意到她的异色,眉目间满是狠意。
先前……
谢玉娇想起来了,眼珠子亮了亮,“女儿记得。”
谢文良便冷哼了一声,“她既不想好过,那为父就成全她,再有几日那老东西就要回来了,娇儿你说,那老东西若是亲眼看到,会如何?”
谢玉娇是知道他的计划的,听了,当即露出了狠毒笑意,“那自然是被气出病来!”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相视一笑。
……
这世上散播得最快的,就是各种“消息”。
不到三刻钟,京都但凡是有点名望的人家,都得到了消息。
国舅府。
裴盛和沈明容分开后,先去找了会儿铺子,这会儿才回到府里。
一回来,就见到要么几个小厮、要么丫鬟凑在一处议论,看得裴盛皱了眉。
这啥情况?
方才他走在路上也是这样!
“那个谁,过来下!”
想罢,裴盛随手指了个丫鬟,那丫鬟茫然回头,待看清是谁后,吓得赶忙跪下,“六,六少爷,奴婢,奴婢……”
“行了你,小爷我又没说要罚你,怕成这样!”裴盛不高兴,沉着脸问那丫鬟,“小爷我问你,你们在说什么?”
那丫鬟一听,更怕了,看了看其他人,这才硬着头皮说,“回、回六少爷,方才长公主府外发生了着事情,沈大姑娘获封长乐县主,可那谢姑娘却……”
吧啦吧啦的,那丫鬟说着说着,反倒不怕了,一堆说完,还替沈明容不平了句,“要奴婢说,那长乐县主也太心软了,对着那种人都能原谅!”
“……”裴盛则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印象最深的,是那句“长乐县主其实还是完璧之身”。
那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这下好了,先前他还担心她会因被掳走过,咳咳被那啥过,从此就不想嫁人了。
现在好了,那些山贼根本就没碰过她,那他就放心了!
想着,裴盛落下一句“下回见到那谢玉娇,给小爷狠狠打”,便拔腿跑了。
可才跑了几步,裴盛就又缩了回来,想想,还是回了房。
他要是现在过去找她,肯定会被她以为,他介意她。
哼,他可从没介意过!
“……”看着来去如风的六少爷,一旁的丫鬟和小厮们纷纷目瞪口呆。
……
消息传进宫中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裴公公匆匆忙忙地从殿外跑进来,在裴皇后耳畔说了几句,然后赶忙退到一边。
“什么?!”
裴皇后手里的竹简忽地掉落在地,凤目里满是不可思议,“此事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裴公公重重地点头,心里也是十分震惊。
真是没想到,那长乐县主进了贼窝,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绿芸看得不明所以,待听裴公公说了,也是满眼的震惊,“这……”
“去查!”
裴皇后心里是既震惊又愤怒,还夹带着那么一丝丝后悔,“再去彻查个清楚,这一次,不得再有半点失误!”
裴公公惊惧于裴皇后的怒气,赶忙应下走了,一下不敢耽搁。
在裴公公退下后,绿芸看了眼裴皇后,皱眉道,“娘娘,倘若那长乐县主当真还是完璧之身,殿下先前与之退婚,便实在是……”
“可惜了”三个字,绿芸没敢说出来,但裴皇后听出了。
裴皇后心里自然也清楚,娶了那沈明容,就等于有了昌平长公主的支持,登上帝位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先前到处都传沈明容被玷污,沈明容也确实被掳走过,还是半个多月,她自然不能再让沈明容做麟儿的太子妃。
却不想,竟是那谢玉娇在故意造谣!
“芸儿,赶紧去把太子给本宫叫来,”想罢,裴皇后凤目眯起,戾色吩咐一句,“就说本宫有话要叮嘱他!”
那沈明容既敢当众露出守宫砂,可见确实还是完璧之身,既如此,那她就决不能再错过!
“是!”绿芸自然知道事情轻重,赶忙应下走了。
……
这一夜,注定了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长公主府,东厢院。
一道修长笔直的身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寂静的夜色,凤眸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