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眨眼的功夫，雅间里便就只剩了沈明容和柳长南。
看着只剩二人的雅间，柳长南微微笑笑，“看来沈大姑娘要与我亲谈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生意吧？”
“于我来说，不是普通生意。”
沈明容也微笑，“可于柳公子而言，却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
柳长南那如玉般温润的眸子微动了下，随即微笑着看向她，“洗耳恭听。”
“听闻我堂姐谢玉娇的生母柳氏，原是洛阳人士，少年时是洛阳第一美人，”沈明容略略点头，缓缓说起，“今日 我邀柳公子前来，其实是想买下柳氏生母的卖身契，据我所知，柳氏生母李嫣儿，只是柳家三房的一个外室，且早已过世。”
“倘若柳公子愿意成全，往后三大皇商，柳家必定为首。”
一席话说完，沈明容便不再开口，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柳长南面容依旧温润，仿佛不会有别的神色般，笑了笑，“可我听说，沈大姑娘与谢玉娇早已不和，若要对付她，如沈大姑娘的身份地位，动动手指头便可。”
“一张李氏的卖身契，除了能令那谢玉娇的身份更卑微，我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用？”
北赵国有三大皇商，郑家为首，柳家和钱家则并列第二。
一张卖身契就能令柳家超越郑家，怎么想，都像是天上掉馅饼。
对于沈明容的能力，柳长南并不怀疑，可对于她的目的，他却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
“涉及到家事，不便透露给柳公子，还望柳公子见谅，”沈明容心里清楚，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却也没多解释，只微笑道，“柳公子是个聪明人，这桩生意于柳公子而言，是无本万利的买卖，愿不愿意，就看柳公子了。”
她是恨不得杀了谢文良父女，也恨不得让世人知道他们的嘴脸。
可眼下还不是时候。
“呵……”柳长南盯着她许久，轻笑一声，却没急着开口。
沈明容也不再开口，眉目淡然地坐那儿，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半晌，柳长南再一次轻笑，“无本万利的买卖，那也得有命才行。”
嗯？
沈明容稍稍蹙眉，随即就明白了，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你我初次见面，柳公子信不过我也正常，不过，我可以向柳公子保证，此事绝不会牵连到柳家，这一桩生意，也只是一桩普通的生意。”
柳氏是外室女。
外室女不入族谱，随母落户，李氏生前是贱籍，死了依旧摆脱不了贱籍的事实。
而身为李氏女儿的柳氏，几十年来都没能入柳家的族谱，于律法上而言，柳氏也是贱籍。
所以，只要她有了李氏的卖身契，将来和谢文良撕破脸，谢文良再想接柳氏入府，也只能是白日做梦！
“呵……”
看着她那从容淡定的模样，柳长南心里头一次对一个小丫头生出了敬佩来，微笑着点头，“既然沈大姑娘这般诚意，我若是不答应，便成了不给面子了。”
“李氏的卖身契和这桩生意的契约，三日内会送到沈大姑娘手上，还望沈大姑娘，也尽早兑现承诺。”
说话间，柳长南已从座位上起来，显然是要告辞了。
“我答应柳公子的，半个月内必定做到，”沈明容也起身，微微仰头看他，“不过，我这儿还有个事忘记了，还请柳公子务必答应。”
务必答应？
柳长南的眸子动了动，随即朝她温润一笑，“沈大姑娘请说。”
“我要柳氏——”
沈明容忽地正色，眸子里仿佛有寒气渗出般，定定地看着他，“永不入柳家族谱！”
不知是诧异她这句，还是被她的眼神震撼到，柳长南怔了怔，随即轻声应下，“好。”
……
在柳长南离开后，沈明容并未着急离开。
“沈明容！”
裴盛倒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见到她面无表情地坐那儿，心里便咯噔了下，赶忙冲过去，“沈明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沈明容蹙眉，慵懒地睨了他一眼。
“是不是那王八蛋欺负了你？沈明容你别怕，我——”裴盛心里担忧，可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她说的什么，一愣，随即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回应他的，是沈明容“赏”他的一个大白眼。
裴盛却不生气，嘿嘿笑笑，凑到她身边坐下，“沈明容，你和柳王八到底说了什么？我看那柳王八出去时，心情仿佛很好，出奇得没怼我一句！”
“没什么。”沈明容挑眉，并不愿告诉他，起身就往外走。
裴盛见了，撇撇嘴，暗道自己跑上跑下地帮她，她倒好，居然还瞒他！
可心里“抱怨”归“抱怨”，面上裴盛还是没再提，只边跟着她往外走，边提醒她，“算了算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别看那柳王八表面上温润如玉，可其实，他就是个伪君子。”
“你可别被他的表面假象给骗……哎，沈明容你等等我啊！”
说着说着，裴盛就发现她加快了步子，只得闭上了嘴，赶忙追上去。
……
回到长公主府时，已过了晌午。
余光瞥见那方安静放着的红丝砚，又想起自己完成了赵表哥那日给的提示，沈明容犹豫了下，还是拿起了红丝砚。
一小会儿后，沈明容轻车驾熟地来到东厢院，可她才踏进二门，就听到一句：
“沾了一身的铜臭味，别来污了我的地方。”
污……
若是换在一开始，听到他这句，沈明容心里必定会不舒服。
可如今，她早已适应了他的冷言恶语。
“赵表哥放心，我不进去，”沈明容收回了迈进去的脚步，将红丝砚放在地上，“这是我上回买给赵表哥的红丝砚，那日京都府衙外发生的事，我已查清楚了，是谢玉娇她——”
“我知道。”
一道冷漠的嗓音打断她的话。
沈明容怔怔地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的赵从安，蹙起了秀眉，正要问他怎么知道的，却又想起他并没那么简单。
他想知道，不过是轻而易举。
就连她方才见了柳长南，只怕他也知道了，否则也不会说她沾了一身的铜臭味……
正当她怔愣之际，赵从安已走到了她跟前，凤眸冷漠地看着她。
“长公主后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