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我胖了好几圈。简知,你来Y城出差?”
“是的。”
“哦哦,你现在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紧急救援培训工作。”简知话少,但宣雪还是跟上学时一样,格外热情。几乎一直是她问,简知回答。
“莫山呢?前阵子还见他在班级群里说过几句话。”
“他….”简知顿了一下,继而回答“在国外。”
“果然,莫山是咱们全班最坚持的人,从不轻言放弃。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他就说想成为世界顶级建筑师,要去国外学最新建的技术,只有他还在坚持不懈。”
“是啊,他最不懂什么叫放弃。”
简知不知不觉双手紧握着装着开水的纸杯,因为太过用力,纸杯变形,水洒到自己的衣服上,上衣湿透。
动静太大,周边的人都看向她,宣雪也愣住。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匆忙起身到洗手间,关上门的那刻,她才敢让自己紧绷的神经与神情松懈下来。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如此反复了数次之后,她终于平静了,胸口那股窒息的感觉也恢复平静了,她才缓步走出洗手间,朝座位走去。
这就是她为何多年不跟同学,不跟朋友联系的原因。
因为无论是谁,遇到她,都会跟她讨论莫山。
她从前跟莫山形影不离,在外人眼里,她跟莫山是不分彼此的,她就是他,他就是她。
是的,她曾经跟莫山亲密至此。
她坐回座位,朝宣雪点头:“抱歉。”
宣雪回以微笑,一路上也不再说话。
临下飞机时,宣雪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找个时间出来聚聚,大家都很想你们、。”
“好。”
宣雪名片上是某某公司的市场总监,而这家某某公司,是恒成集团底下的子公司。能进恒成,可见其实力。
出机场时,两人再见,宣雪却忽然过来,拥抱了一下简知,在她耳边很郑重的说:“要快乐。”
然后拖着行李朝她挥手离开。
快乐?
这两个字,简知自问还会写吗?答案是否定的。
回到家,莫芹萍还在公司加班,简知放下行李就去公司陪她。她开的车是前两年莫芹萍给她买的一辆小跑。莫芹萍说女孩子就该开好车,这样敢打她主意,敢追她的男孩一定也有足够强大的经济实力或者强大的内心,遇到的良缘不会太差。
而简知一直不开,反而正是觉得它太拉风,太吸眼球而极少开它。这会是因为已经深夜,所以才从车库里提出来开。
她往港口的方向去,一路沿着海岸线走,这座海滨城市的夜景撩人,水中倒映着路边辉煌的建筑,海水汹涌,拍着浪潮,谱写出一首优美的乐章,她所看见,所听见,所闻见的全是她最熟悉的,心里慢慢的并放松了下来。只是海风冰寒刺骨,使得她不得不关上车窗。
快到港口时,忽然有几辆消防车呜呜呜的从她的车旁飞快的开过。
警报声音响彻整个海岸边。
而前方,原本漆黑的夜空,陡然变得鲜红一片。半个天空都是刺眼的红。
这座城市随着警车呜呜的声音,随着天空的红色,一下热闹起来。
不知为何,简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份预感随着她离莫芹萍的公司越近越强烈起来。
她嗖地停下了车,靠在路边拨打莫芹萍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她持续拨打了五六个电话,一直无人接。
她又拨打了她办公室的座机还是无人接,不安牢牢占据了她,她重新启动引擎,踩着油门以最高的时速往公司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几乎在漂移中,以不怕死的方式,超越了前面的几辆消防车,这期间,她还打通了公司前台的电话,终于有人接,告知她港口最大的仓库着火,莫芹萍正赶往火灾现场。
她挂了电话,整条街,除了消防车的报警音,就是简知跑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没人敢相信,竟是一个女孩开的车。
远远的,她并看到了莫芹萍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朝莫芹萍走去。
前面是熊熊的烈火,刚刚赶到的消防队员正在布局,布线开始准备灭火。
后面是南联的员工,所有人即恐惧,又焦躁的指手画脚交流着。
唯独莫芹萍十分平静的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漫天大火,把她所有的心血都烧毁。
她的目光太过于平静,见到简知时,还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简知却问:“里面没人吧?”
“没人,都出来了。”
“万幸。”
消防员已经开始灭火,后面的人群都紧张而叽叽喳喳的说着。
汹涌的嘈杂声中,简知拥抱着莫芹萍,这才发现,莫芹萍全身僵硬的如同石头,全身亦是冷的如冰窖,原来她一直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所有情绪,压制的太强烈,身体才如此僵硬。
简知鼻尖泛酸,用力拥抱着莫芹萍,想给她一些温暖。轻声安慰道:“人没事就好。火很快会灭的。”
莫芹萍却喃喃对她说:“简知,我什么都没了。”
“我一辈子的心血都毁了。”
简知不再说话,只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莫芹萍的肩膀上,用力抱着她、
大火持续烧到后半夜,才终于慢慢的变小了,因为已无可再烧毁的东西。整个仓库一夜间变成了废墟。
消防员走了;
人潮也退了;
只留下了莫芹萍与简知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这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直到天明。
天亮后,高总监来了,简单的说到:“初步调查结果出来,是老旧的电线着火造成的,但还不排除人为的原因。”
一句人为的原因,简知不由心里发寒,脑子里掠过了迟衡城阴狠的面颊。
莫芹萍一时半会也抓不住头绪,那些股东是断然不会做这种毁人不利己,同归于尽的事情,南联倒闭了,对他们也同样损失惨重。而如果是竞争对手呢?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南联本来就在走下坡路,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是仇人?她莫芹萍向来与人为善,不至于得罪要置她于死地的仇人。
她把简知的外套递给简知,吩咐了声:“回家吧。”
简知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向高总监的车。她的跑车暂停在了路边。
在车上时,莫芹萍的情绪依然是平静的,只是简知忽地看到她头发上冒出了几根细白的头发,一瞬间似乎老了好几岁。
她心里抽痛的厉害:“莫山,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妈妈。”
整个恒成集团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中,从上至下,全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迟衡城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口说话,他平日情绪即便正常时,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紧张,何况现在,他情绪明显的不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寒之下。
周秘书着急不已又无计可施,他从未遇到过心仪的女孩,所以自是不懂迟衡城的心思。在他看来,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就去追,追不上就来强的,况且,这世间哪有女孩能抵抗得了迟衡城?
工作气氛实在是压抑至极,没有办法,周秘书只好求助易木旸,想不到易木旸却幸灾乐祸:“让他尝尝得不到之苦。”
“这…易总,您劝劝他。”
“劝他?没用,你们迟总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否则也走不到这一步。”
“那也不能放任他这么消沉下去。”
“周秘书,你哪只眼睛看他消沉了?他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周秘书沉默的挂了电话。
可过了两天,迟衡城还是埋首工作,日夜颠倒,这下连易木旸也看出不对劲了。先是围堵在他家门口,迟衡城拎着包,一边按指纹密码,一边凉凉的问挡道的易木旸:“有事?”
易木旸摊手:“没事,来看看你。”
“看完了,可以走了?”迟衡城已经推开房门进屋,并没有请易木旸进去的打算。
可易木旸是谁啊?直接旋身从他身边掠过,大咧咧进了屋内,瘫坐在沙发上盯着迟衡城看。
迟衡城懒得理会他,放下包,直接上楼洗澡换衣服,一身黑衣到了客厅。发现易木旸不知何时开启了一瓶酒,倒了两杯在吧台等他过去喝。
两人坐到吧台处,看着夜景,享受着美酒。
迟衡城不说话,易木旸也陪着不说话,就是喝酒。喝到最后,瓶已经见底,两人都有些微醺,
易木旸到底忍不住了,开口说:“你还当我是兄弟吗?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迟衡城的眼底因熬夜,因喝酒,有淡淡的血丝,整张脸都冷的融入月色之中,他还是不肯开口说话,而是起身又去酒柜里拿出一瓶酒。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难以启齿,无法言语。
“你听不听我一句话?”
“说。”
“简知跟你不合适,我一早就说你们不合适。你俩太像,沉默寡言,各含心事,你猜不透她,她也猜不透你。阿城,你适合找个简单点的,心思单纯点的姑娘,围绕着你生活,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给你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可简知,她给不了。”
“我尽量。”
易木旸说了一大通,只换来迟衡城不明所以的这三个简短的字,气的易木旸牙痒痒。
“你说你放着大把的姑娘看都不看一眼,你连恋爱都未谈过,就这么认定了她,我都替你不值得,我宁愿你花心,宁愿你混迹在万花丛中,也好过这样。”
易木旸只差没有骂他还是单恋。
最后,他实在没有招了,只好出馊主意:“我明天找几个人,把她绑到你面前来,你是想用强的还是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
易木旸原是随口说,甚至带着一点挖苦及开玩笑的心思说的,结果却见迟衡城倏地冷下的眼神看着他,他张了张口不再说话,气恼的离开了迟衡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