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查我孙连城？国家倒欠我六十！第274章 直接掀了他的乌纱帽？

就在这时，潘广生忽然抬了头：

“省长——”“交通局那事儿，老王真就该一撸到底？不至于吧？”

王建设这人，我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在品城、昌州那些犄角旮旯的县里，一干就是三十几年，风吹日晒，脚底板都磨薄了。

没功劳，也有苦劳。

就因为这一回的事儿，直接掀了他的乌纱帽？

咱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再说了，撤个区县级干部，不得走人大票决程序吗？”

潘广生这话一出口，会议室里静得跟停了电似的。

——这人是不是疯了？敢跟孙省长硬刚？

孙连成立刻抬眼，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你啥意思？”

“干了三十年，就能当免罪金牌使？”

“勤勤恳恳几十年，就比别人高一等？”

“老黄历翻烂了，就能无法无天了？”

“谁给你这胆子，替他撑腰？”

潘广生叹了口气，咬着后牙根说：

“省长，我不是给他开脱。我是怕——”

“这么一棍子打死，往后谁还敢替国家卖命？那些老同志，拼了一辈子，临老挨这一刀，心寒啊。”

“再说，王建设他没分过一分钱，没动过一笔款，他就是——管得太松，睁只眼闭只眼。”

孙连成猛地一挥手，打断他：

“放屁！纵容贪污，就是共犯！”

“他真不知道下面人把修路的钱全吞了？”

“市政府拨的‘皇粮’，是给交通局修桥铺路的！”

“结果呢？全进了他们局里那些头头脑脑的私账！”

“养肥的不是路，是人！”

“咱查的，只是其中一条路！

其他十八条、二十八条，是不是也这样？”

“你告诉我，还有多少没查出来？”

潘广生张了张嘴，想说“总得有证据”，可一抬眼撞上孙连成那双要吃人的目光，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

满屋子常委，没一个敢出声，全把眼神往潘广生身上戳，跟扎针似的：

——你非得撞这南墙？嫌命长？

潘广生自己也知道，这脸是自己贴上去的，臊得慌，缩脖子不吭气了。

最后，孙连成干脆像串糖葫芦一样，一口气撸了交通局里一连串的头儿，全换人。

事情顺手扔给了安长安和言学良。

安长安接了命令，心里咯噔一下：

“这活儿……烫手。”

言学良也猛吸了几口气，像刚游完三千米：

“交通局归我管，人事又归你管，这锅咱俩得背。”

散会后，两人蹲在走廊尽头，抽烟都忘了点火。

“老王……真撤？”

“撤了，往哪放？”

“人家可是正处级干部啊！不能一脚踹出体制，连饭碗都不给留吧？”

——规矩就在这儿，哪怕开除，也得给口饭吃。

安长安愁得头发都快薅掉了，终于掏出手机：

“我打个电话，问问建工局那边……”

“赶紧把老王塞进一家省属国企，先混着，等孙省长走了，咱再想办法，把他调回体系里。”

外界风声再紧，广林区那群督导组照样吃喝拉撒不耽误。

某个没人会想到的海边民宿里。

侯亮平推开窗，望着外头碧蓝的海面，愣了三秒：

“我去……这哪是下乡督查？这是来度假吧？”

“一出门就是海，风一吹，咸腥味儿都带着文艺气息。”

“这农家乐，有点高级啊。”

王大治哈哈一笑：

“比之前那破招待所强一万倍，关键是——够隐蔽。”

他忽然指着远处：

“诶，你瞅那儿。”

侯亮平顺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海天交界处，隐约浮着一片楼宇。

“那是朱江市，灌口港。”

“再往左，看到那个高高的塔了吗？”

侯亮平扭头，果真见一座孤零零的白色塔楼矗在海平线上。

“那地方——”王大治压低声音，“原计划是‘211填海工程’的起点。”

侯亮平眯起眼，心头一震：

“那片地，不就是昌州最贵的市南区？”

王大治点头：

“没错。南区比北区晚开发七八年，但一开盘，全国都炸了。”

“靠着海，沙滩干净得能当镜子照，还是全球最大的白沙滩。”

“旅游一爆，房价直接上天——全市四分之一GDP，全是这口‘海饭’喂出来的。”

侯亮平嘴角一翘：

“这事我知道。当年吕州被吹成‘第一海滨城市’‘最适合定居的海港’，多少炒房团连夜杀过来。”

“普通公寓起步八万一平，好点的楼盘十万一平满地走。”

“尤其挨着填海工地那几栋，听说二十万一平，还排队抢。”

王大治叹了口气，笑得有点苦：

“是啊，那时候真是疯了。”

“全靠育良书记当年那步棋——工业往北搬，南边全留给地产、旅游、娱乐、科技。”

“那眼光，真叫一个准。”

侯亮平突然笑了，眼神亮得像刀锋：

“可我听说……育良书记，是赵家的人？”那片月牙湖上的湖上美食城，说白了，就是育良书记当年被赵家拽着拖进坑里的烂摊子。王大治听完，没急着否认，只是轻轻点头，眼神一眯：“赵家人？”

“唉，亮平啊，你说你咋就不懂沙家那套呢？”王大治叹了口气，语气像在聊家常，“你知不知道，你在汉东这帮地级市常委圈里，早就有名了。”

“人人都说——你是沙家的人。”

话音一落，侯亮平眉头猛地一挑，像被针扎了似的，立刻皱成一团：“沙家帮？”

王大治哈哈一笑，拍了下大腿：“对啊！沙家帮！”

“你从京里下来，是省委书记亲自点名要的，这事儿连郊区扫大街的老大爷都知道。”

“下面这些地头蛇，哪个没在背后嘀咕过？”

见侯亮平脸色发青，王大治赶紧打圆场，话锋一转：“行行行，不扯这些了，咱们回头说育良书记的事儿。”

“沙家帮，先搁一边。”

“我跟你掏心窝子说——当年那些事，真不是育良能说了算的。”

“一把手让你扛雷，你不扛，他立马怀疑你；你扛了，你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从过来人的角度看，”王大治摇摇头，“我觉得育良真没跟赵家同流合污。”

“当年拍板给赵瑞龙批地的，是当时的市长。”

“育良？他没拦，但也真没伸手。”

“亮平，你也一样。”

“领导开口让你干，你敢说不干？”

说完，王大治转身进屋。侯亮平站在原地，默默吸了口气，胸膛起伏。

搬了新地址后，督导组总算甩开了高启强那帮人的眼线。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一条一条捋清楚高氏集团这些年沾过的行业、摸过的黑手。

就在这一天，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是个街边烤串摊。

安欣背着个脏兮兮的黑书包，眼神飘忽，手指不停地搓着，像是怕自己一松手就会掉进地缝。

王大治和侯亮平笑着看着他。

他鼓了半天劲，终于吭声：“那啥……这两礼拜，我憋得慌。”

“我觉得，还是得当面跟您二位说一声。”

“昨天，高启强请我吃饭。”

“没别的，就一个事——想让我娶他妹妹，带她逃出昌州，远走高飞。”

“我没答应。”

“但我觉得……他慌了。”

“不是一般的慌，是那种——狗急跳墙、留后路、甚至……准备鱼死网破的慌。”

侯亮平一怔，王大治也睁大了眼。

两人几乎同时想起——那天高启强去医院时，浑身发抖的样子。

王大治忍不住笑出声：“哎哟喂，这高启强，看来真被省长的铁拳吓破胆了！”

“省长那态度，根本没留半点余地！”

侯亮平也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对，他明白了。”

他转头盯着安欣：“安欣，你呢？”

“都好几天了，你考虑得咋样？”

“现在，该做选择了。”

安欣突然抬头，声音有点发颤：“组长……我有个问题。”

“我就是个昌州基层小警察，跟高启强他们，过去走得很近。”

“你们……真信得过我吗？”

侯亮平和王大治对视一眼，俩人同时笑了。

“我们查过你，安欣。”侯亮平说得很轻，但很重，“你这人，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信你。”

王大治也跟着笑：“我懂你心里的疙瘩。”

“高氏集团里，有你发小、有你旧同事、有你当年一起吃苦的兄弟。”

“你要是进来，就是跟他们一刀两断。”

“怕没退路，怕断了根——对吧？”

安欣没说话，低头，咧嘴笑了，嘴角扬起一个很浅，却很真实的弧度。

“其实……”

“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想过，什么后路。”

王大治一愣，眼神忽然软了。

“好！”他一拍大腿，“安欣，随时欢迎你！”

安欣没抬头，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这一天……我等太久了。”

“我愿意，加入督导组。”

侯亮平唰地站直身子，盯着安欣，一字一顿：“好！”

“欢迎你，安欣同志！”

督导组办公室里，安欣重新穿上了那身褪了色、却依然挺括的警服。

门口，一个穿笔挺警装的中年人踏步上前。

王大治赶紧介绍：“安欣，这位是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马志安同志。”

安欣眼睛一下瞪圆了：“首长好！”

啪——他标准地敬了个礼。

马志安上下打量他几眼，点点头，眼里带着赞许：“嗯，你就是省长提过好几次的安欣？”

“不错，真不错。”

“省长一直盯着你呢。”

安欣呼吸一滞，下意识问：“首长……您说的省长，是……孙连成书记？”

侯亮平哈哈一笑：“哟，孙书记在昌州都住了一礼拜了，你还没认出来？”

马志安笑着走过来，重重拍了下安欣肩膀：“小伙子，别怂。”

“你还年轻，路还长着。”

“别灰心，别犹豫。”

“组织信你，政府信你——昌州这潭浑水，咱们，一勺一勺，给你舀干净。”

安欣重重点头，喉咙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