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查我孙连城？国家倒欠我六十！第137章 就没一点私人交情？

“是啊，为啥？”旁边人跟着问。

“按理说，他那会儿就是个横着走的县长，惹了天大的篓子，你们只要躲远点，谁还能把你怎样？”

易学习低下头，半天没吭声，再抬起来时，眼圈都红了。

“不是我不敢管，是那摊子事，太大了，我和王大路两个人，压不住。”

“但李达康不一样。”他声音低，但字字清楚，“他当时是赵副省长的贴身秘书，能开口借到钱。”

“那条路，不修，全县人出门就得踩泥巴。修吧，钱没着落，谁敢签？最后只能靠他去谈。”

“我这个书记，他这个县长，咱俩一起站出来顶，替他扛。”

“不是为了保他个人，是为了金山县一百二十万人能走上好路。”

“就算他丢了官，我们输了，可老百姓赢了。”

——那次调研，整整十天，沙瑞金跑遍了县里每个角落。

他来，一为查高育良和李达康的底细，二为摸清易学习这人到底啥来头。

这种能干事、不靠关系的干部，省委眼巴巴盼着往核心圈里拉。

晚饭后，省里那辆大巴上，四个人围坐着，车轮碾着夜色。

“易学习，十八年前从林城调过来，昌州所有县区，都待过一圈。”孙连成开口，“哪儿的路是你修的，哪儿的水是你引的，老百姓都记得。”

沙瑞金没接话，只是盯着他。

“那你后来为啥不跟着李达康混？”他突然问，“他后来一路开挂，省会市委书记、省委常委，一步一个台阶。你要是跟上，现在早就是厅级了吧？”

易学习苦笑着摇头：“跟？跟个啥？”

“他看谁都像欠他八百万。我站他跟前，他皱眉，连我打喷嚏都觉得我是在质疑他决策。”

沙瑞金一愣：“可你们不是一起替他扛过雷？”

“那是公事。”易学习声音平了，“我们护的是县里的路，不是他这个人。”

“你们搭班子这么久，就没一点私人交情？”

易学习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凉：“李达康这人，活在自己的账本里。”

“他不懂喝酒，不会打牌，连春节发红包都要算税前税后。”

“他做事像在走钢丝，每一步都怕被人揪尾巴。身边的人，连多说一句‘吃饭了吗’，他都觉得你在试探他。”

“说句不好听的，他没朋友。连亲爹要是不按他计划走，他都能翻脸。”

沙瑞金听得沉默，脑里渐渐浮出个影子：一个沉默、刻板、眼里只有数据和报表的改革猛人，走路都像在审文件。

孙连成在一旁笑了：“你们啊，是被他的‘铁面’吓住了，觉得他高不可攀。”

“可你们替他背锅，替他扛雷，结果呢？”

“王大路被调走，你被冷置，李达康倒坐着火箭上天。”

“你们仨，原本都是能扛事的主儿。一个贪污的没有，一个行贿的没有，连门都不肯跑、礼都不肯送。”

“王大路？他连修路材料差一毫米，都能连夜追回。这种人，搁在外地早就是标杆了。”

“结果呢？只剩他一个人升了，你们俩，成了被牺牲的垫脚石。”

“这损失的，是国家的力气，是老百姓的盼头。”

孙连成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易学习，满是真挚。

田国富点点头，忍不住笑：“哎哟，看来孙市长比李达康更有人味儿啊。”

孙连成不恼，只是轻轻一笑。

“我听说，你搞的光明峰项目，大风厂那块地，已经改成工业区了？”

“还把周边地块全打包进了新拍地块，王大路居然拿下了其中一块。”

“更绝的是——你还打算在他那块地上，盖个幼儿园？”

这话一出，整个车厢瞬间安静。

沙瑞金猛地抬头，眼睛睁大。

易学习也像被雷劈了似的，死死盯着孙连成。

孙连成没躲，先板着脸，像在压情绪。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憋了十年的气，一口气吐了出来。

他嘴角一动，笑了。

那笑里，有光。

“可能……”

“我是真佩服这种人，见了英雄，心里发酸。”

“以大陆集团的家底，拿块地还不跟捡树叶一样？”

“别说那块地了，就算是核心的地皮，我都觉得他能拿得下来。”

“至于幼儿园？本来就是冲着那片规划的，早就有想法了。”

“王大路当年干的事儿，是真戳人心窝子。”

“我的念头就是——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帮衬一把。”

田国富笑得前仰后合，易学习眼眶发热，直勾勾盯着孙连成。

可沙瑞金却收了脸上的笑，正了正身子：

“老孙啊——”

“你这，是不是拿公权护着王大路了？”

“他是不是给你送钱了？送了多少？”

话是板着脸问的，可屋里几秒后就炸了锅。

谁不知道孙连成，行贿？想都别想。

孙连成摇头笑了：

“沙书记，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

“王大路这人，清白得跟刚洗过的白衬衫一样。”

“他不可能给我塞钱，我也不敢接。”

“我当初看他，就像看当年的易学习——心里堵得慌。”

“我疼他，惜他，也怕他被埋没。”

“所以我才跟您提，不是因为私心。”

“英雄不能老了还蹲在墙角晒太阳，得让他站到台前，发光。”

“王大路这样的人，可惜啊，搁在那儿像根被遗忘的老木头。”

“咱能做的，就是能扶一把，就别撒手。”

“但我敢拍胸脯——没一丁点私心。”

沙瑞金和田国富对视一眼，默默点了头。

这时，易学习开了口：

“沙书记，说到王大路，我最清楚。”

“他有钱，但真没孙市长钱多——孙市长家底薄，可现金多得吓人。”

这话一落，全场静了半秒，然后哄堂大笑。

对啊！差点忘了——孙连成压根不是做生意的！

“再说王大路这个人，”易学习继续道，“有钱但不黑心。”

“该守的底线，一根不破。”

“从体制里出来的人，就算下海了，也没忘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