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帝晓得,如他龙无擎那般聪明,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要让他帮什么忙。
冥帝冲着龙无擎点点头,突然心生一种十分奇怪的信任之感,觉得把莞笑交给他,自己十分放心。
“如你所想。这把苍云枪,我希望,你事后能把它给毁了。至少,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龙无擎淡淡的斜睨着冥帝,“放心吧,本尊的庆和宫中比你魔界要清静,疗伤效果更好。圣女再怎么想要找你,也找不到庆和宫去。”
抱着已然是昏厥过去,呼吸极为微弱的韶华立起身,冥帝冲着龙无擎微微颔首算是表达自己的谢意。
“那便——有劳帝君送我们一程了。”
龙无擎看也不看冥帝一眼,眸子定定的望着北面阴暗的天空,那里是钩吾山,他庆和宫的方向。
他略略抬手,捏了一个诀,设下仙罩护住冥帝和韶华。同天色一般的玄墨衣袂随风微扬,冥帝同韶华已然是化作一阵白烟,消失不见。
“苍云枪?血祭生死大阵?”龙无擎似是轻声呢喃,又似是低低嘲弄,把玩着手中煞气极浓的苍云枪,
“韶华怎么会知晓破开生死大阵这么冒险的方法?”
这生死大阵,乃是三界古籍里少有的行军打仗之大阵,这凶险一说,不仅仅是对入阵者而言。
于设下此大阵之人,更是有着重重困难。在设下此阵之时,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遭到反噬。
是以,若是想要破开此阵,还要里面的人安然无恙,是绝对不可能的。破阵,自然也是天方夜谭。
容千和单于絮肯为了那个魔界的小圣女,冒着这么大的险也要攻上南天门,
为了魔界圣女也要一路杀出个合理的公道。这回,怕是真的把他们给惹急了。
只是,韶华所知晓的这个破阵之法,乃是天界的禁术。若用此禁术,必定会有一人为之而亡。
韶华她……也是个被“情”这一字,祸害极深的可怜人啊。
龙无擎暗叹一口气,韶华,但愿……你所付之的痴心,能够有人看到,有所回报罢。
其实,若要破开生死大阵,除了韶华所知的这个禁术之外,他龙无擎倒是还另外知晓一个方法。
是以这苍云枪,就显得十分多余,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前些日子不是有个初初晋升上仙之位的焉酸草妖么?帝台还难得出了一回鼓钟山到他庆和宫中,叫他帮那小草妖留意留意兵器。
龙无擎轻抚着苍云枪上的精致纹路,通身银白的颜色,倒是与那焉酸草妖的发色甚相近。
把这苍云枪送给那小丫头使唤,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如是心忖着,龙无擎墨色衣袂随着呼啸狂风微动,银光闪闪的苍云枪已然是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样?还活着没?”龙无擎缓缓自大阵外,十分顺利的步进大阵之中,又步到莞笑身旁,微微俯身问道。
莞笑此时此刻正睡的迷迷糊糊,她被生死大阵折磨的全身上下处处都疼,疼的她满头大汗,动弹不得。
她一旦身上受了什么伤太疼太痛,得了什么病太难受不舒服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催眠自己睡觉。
所以她方才并不是疼的昏厥了,而是选择自我催眠的睡着了。
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阿娘曾经说过,如果感觉太疼、太痛、太难受,就睡觉。
睡着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不疼、不痛、不会再难受了。说不定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以至于后来,她一旦贪玩受伤,不慎得病,第一反应从来都不是哇哇大哭,而是催眠自己睡着。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莞笑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哪位上天赐给她的救星来拯救她了,忙忙睁开眼睛,听到的话却是“还活着没”?!
什么嘛,龙无擎这妖孽怎么来了?他可是罪魁祸首啊喂,现在怎么还能一点自我责备的感觉都没有,
还毫不介意、大大方方的立在这儿来对着她说着风凉话?!
莞笑对龙无擎几乎是恨的咬牙切齿,没好气的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来,
“托您的福,让您失望了,小的命大,还没能死透!您这是来给我再补上一刀的?”
龙无擎面不改色的淡淡笑着,也不晓得绅士的将莞笑从地上扶起来,不凉不热的斜睨着莞笑,
“圣女这是哪里话,本尊同圣女殿下你可是无冤无仇,何来没死透补刀一说?”
莞笑正思忖着,龙无擎这妖孽还不是个丧心病狂的,无赖的还不算病入膏肓的阶段。哪晓得龙无擎又紧接着说了一句,
“本尊的兵器可是代破剑,怎么说,也应该是没死透再补上一剑吧。”
莞笑气结,为了再多活上几年,她偏过头去决定不再搭理眼前的这个十足的大无赖。
只是偏头之时,不慎牵动了伤口,疼的她不由倒抽一口气。额上也渗出了丝许的晶莹汗珠。
一双手臂随之揽了过来,莞笑下意识的抬眸,却见的竟是龙无擎正蹲在自己身畔,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龙无擎见莞笑一脸的不信任,似乎是为了不让她误会一般,开口补充性的解释,
“本尊既然答应了你哥要救你出去,便绝不会食言。”他顿了顿,又道,“至少不会太早就把你折腾死。”
这最后一句话可真真是他对莞笑的肺腑之言。毕竟从小到大,他连自己都不怎么会照顾。
又怎么会突然接手,就照顾好一个比自己要小,据传言还有点儿小娇惯的姑娘家。
莞笑盯着龙无擎颇有些尴尬的俊脸,定定的瞧了半晌,到底是忍不住了“扑哧”的笑出声来,十分安心的躺进龙无擎的怀中,
“好了好了,我也没有传言传说之中的那么难伺候的。
“你只要不把我当成小猫小狗,随随便便的就想养活,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放心吧。”
龙无擎闷闷的“嗯”了一声,算了算破阵的时辰离此刻还有一段时间,他拍了拍怀中虚弱的人儿,
“睡吧,时候到了本尊再把你叫醒。”
莞笑也懒得再摆出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矫情一番,毕竟她不是那样的姑娘,更做不出那样的事。
是以她大大方方的在龙无擎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好,合上眸子甚安生且甚安分的睡起来。
白墨挑起九音的一绺青丝,清浅的梅香似乎仍旧萦绕在鼻尖,
“其实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晓得三军已经开战了的消息。”
眼前浮现出那只小草妖焦急的模样,白墨顿了顿,
“倒是还有劳了那只焉酸草妖,是帝台带着她来我庆和宫的半路上,她无意之间撞见的。”
“喂喂喂,南矢帝君!你好歹也是活了几十万年的帝君,现在当个缩头乌龟算是怎么一回事?!快给我出来!”
焉酸草妖,啊不,应该叫鼓钟上仙堪堪从帝台的御剑上跳进庆和宫,便大声嚷嚷着非要龙无擎出来。
一旁的帝台也不阻止,摇着把玉骨扇甚是悠闲——毕竟,龙无擎这回可真是做的太过了。
暗卫正想上去呵斥鼓钟上仙——焉酸草妖,却被堪堪从殿内步出来的龙无擎淡淡拦下,略略拧眉,“怎么了?”
焉酸草妖被龙无擎这淡淡的反应给激的怒极反笑,“怎么了?啊喂!南矢帝君,你叫……那什么来着?”
帝台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吊儿郎当的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挑眉笑着提醒焉酸草妖,“龙无擎。”
“啊……对对对,龙无擎,”焉酸草妖得寸进尺的又踏上前一步,指尖直直的指着龙无擎的鼻尖,
“喂,人家三军现在都在南天门打起来了。你身为这个当事人,居然还能安安稳稳的在你庆和宫里坐着?!也实在是太……”
焉酸草妖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形容龙无擎的所作所为,帝台又不温不热的补充了一句,“太没有良心了吧。”
焉酸草妖弯眉高挑,险些要竖起来,一双杏目怒瞪着龙无擎,“就是就是!”
“听你这么一说……”龙无擎淡淡一笑,“本尊倒还成了这千古罪人了?”
“哼!”焉酸草妖觉着自己在气势上压不过眼前这个没甚良心的鬼帝君,冷哼一声偏过头去,缄默不语。
倒是帝台“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玉骨扇,一把拉过焉酸草妖在自己身后,
“哎,在这儿纠结谁是千古罪人有什么用?南矢,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去南天门看看吧。
“若是再晚上一会儿,那魔界圣女的性命,怕是就不保了!”
龙无擎皱了眉,面无表情的脸上微有些变化,“她怎么了?”
帝台看着龙无擎脸色微变,满意的又摊开玉骨扇,露出上面摇曳的焉酸草,面上似笑非笑,
“这么关心人家……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也怕……只有你才能救得了那魔界的圣女了。”
龙无擎剑眉拧得愈发紧了,略有些忧心的在思忖着什么。他墨色云纹的衣袂微翻,一手掐了一个腾云的诀,往南天门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