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从来没想过白白送钱,这宝气的浓郁程度,我可以断定,那这底绝不简单。
而叶晴晴却看不明白我这是要干嘛,出于提醒,开口说道:“文炳,做事情要想清楚,不要毛毛躁躁的。”
叶晴晴刚才之所以敢那么说,就是断定这东西是仿品,觉得这个中年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国宝帮。
一是觉得恼火,二来是对这些人的惋惜。
玩了一辈子,结果全是假的,实在是可笑的很。
可是他杠上了是一回事儿,杠上了也不花钱,而我是真金白银要拿出去的,而且换回来的还是个仿品。
可是那中年人,却抓住了这一点,开口说道:“那好,我这就把它砸开给你看看,三千万,一个子儿都少不了。”
“我研究了20年的汝窑,汝窑的10个鉴定方法,我都熟悉的很,这东西不可能有假。”
中年人说着直接抱起瓶子,嗛啷一声就砸在地上。
我本想慢慢把这个底儿给揭下来,没想到这人居然直接给摔在了地上。
这好好的一个老底,要是碎了,我可真是没处哭。
我眼睁睁的看着东西碎在地上,砸成了数块大片,万幸的是底儿没有碎,心下松了口气。
东西碎了,其实再要看就很简单了。
这胎一眼便看出了问题。
汝窑因为时代限制,烧制的温度并不算高,所以说胎质,并不如现代汽窑,或者电窑那么致密。
那胎质也发灰色,不会那么白,这东西可以说,除了外面的釉色,以及做就下了功夫之外,其余的部分,连低仿都算不上。
那中年人一脸震惊,看着地上的瓷片,手都抖了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这个,居然……居然真的是仿品?”
那做作的神情,如果不去戏剧学院进修,简直浪费了天赋。
“别在这儿演了。”叶晴晴对着这个中年人冷哼一声,随即看向了我,开口道:“你真要给他钱?”
“刚才可是说好了的。”那中年人立马抢过话头,快步走到了茶几边上,一把抄起上面放着的3万块钱,开口说道:“这是我们说好了的,三万。”
“把钱放下!”叶晴晴冷声呵斥:“你这是抢劫,信不信我立马就报警?”
“什么抢劫,因为是这小伙子说的。”中年人死死的抱住这钱,看向了我,开口道:“难道你刚说的话,你就不认了?”
“认,怎么能不认。”我校舍捡起地上的瓷片,指着门说道:“趁着我现在没反悔,消失在我的眼前。”
“小伙子口气真大,也不怕闪了舌头。”中年人虽然这么说,但是身体却格外的诚实,老老实实的带着钱直接出了门。
看着人走了,叶晴晴有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他看来,可是个聪明机灵的小伙子,怎么这一回,要去吃这个亏?
他也跟着把地上的瓷片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时候我已经启动了能力,看到了这一个底儿的前世今生。
这个老底儿,就是北宋汝窑的底,在民国时候,就用来接了老底,做了汝窑的仿品。
不过那一件瓷器因为历史原因有了磕碰,老底就又被揭了下来,然而揭下来之后,八九十年代的匠人,却把这个底,当做了民国时候的。
也就有了这么一件器物。
汝窑就那么不到九十件,只要是完整器出现在市场上,所谓的三千万根本不够看。
最近一次完整器的拍卖,是在香江苏富比,两亿九千八百万的高价。
这一个瓶子,如果是真品的话,3亿都有可能。
但是仿品就是仿品。
我拿着手中的瓷片,在叶晴晴在眼前晃了晃,开口道:“叶伯伯,你说这是什么工艺?”
看着这么厚的底,叶晴晴皱着眉,这小子难道连这都不知道,还是为了考自己?
“你小子也太小看你叶伯伯了吧,这自然是接老底了。”
“是啊。”我点了点头,从茶具堆里边,找到一把茶刀,直接顺着缝,往里边轻轻的撬。
叶晴晴满脸的疑问:“文炳,即便是老底,他这种等级,接也是接民国的,到顶了也就是晚清。”
要是放在以前,我对这事儿没法反驳,毕竟叶晴晴肯定比自己懂得多,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但是现在,我经历了脑海中的一幕幕,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判断,也就能说出一点门道了。
“叶伯伯,我觉得这个底,要么就是宋朝的,要么就是现代的。”
叶晴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现代的还有可能,至于说北宋的,根本不可能。
一个北宋的老底,汝窑的,都是百万起步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完整的。”
宋代几大名窑,柴,汝,官,哥,钧,定。
这柴窑有没有无法考证,因为至今都没有出过乃至一片瓷片。
其余的几类,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而这之中又以汝窑为尊。
因为他烧制的时间格外的短,所以流传于世的便格外稀少。
它的价格,从古来便不低。
哪怕只是瓷片,瓶身上的小碎瓷片,价值都是数十万。
更何况是这种完整的老底!
所以说把它用在这种仿品上,显然是不靠谱的。
但是这事儿就恰恰发生了。
不过我就不能给叶晴晴解释,他为什么知道其中的缘由,只能从汝窑的特点上,以及时代的局限性上来讲。
之所以摔碎的第一眼就pass掉了这一件是真品的可能,也是因为他的胎,汝窑是典型的香灰胎,也就是香灰色,而这一件的碎片,却有些发白,这便是不对了。
另外,釉色上也显然是有些问题的,这是偏梅青,而汝窑则是天青色,所以说根据记载有8个色调,但是都是以淡青色为主,而梅子青,显然太过了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叶晴晴一眼便否定了这是出自北宋的汝窑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釉色,太过光亮,泛着贼光。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还是这个底,如何判断他是北宋或者现代的,而不是晚清民国的。
这一来是因为那时候的匠人没有这个基础。
仿制汝窑的,首推的自然是雍正。
而那个时候的胎质,只能到灰白胎,或者酱色胎,和香灰胎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而且清朝时候仿制的汝瓷,多是鱼子纹,这是典型的特征。
至于说民间仿制,基本可以排除,没那个条件。
再往后,晚清民国的古玩这一行也算发达,仿造也算是盛行。
但是,始终脱离不了前人的工艺。
这上面多多少少都会有前人的影子。
但是这一件,上面并没有从明清时候经验留下来的特征。
所以可以排除它是晚清民国的。
我说完这些,便竖起了两根手指,再次开口说道:“那么就只有两个选项,一个是现代,而另一个便是北宋。”
现在因为可以分析成分元素,很容易做出相同的胎质,甚至高端仿品,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但是,这一来他骗不了我的能力,这二来他骗不了热释光。
这热释光可能鉴定近现代的瓷器比较困难,但是大的年份,还是能够判断的。
况且如果能够做出一个这种等级的完整器,为什么还要去敲碎了揭老底?
叶晴晴神情越来越怪异,看我的目光变了几遍,最终开口说道:“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东西,有那么点可能是真的。”
随着二人的对话,我爷已经把这一件东西给撬开了,露出了完整的底。
正反两面釉面都格外的完美。
我看着手中的东西,露出了个笑容,开口道:“叶伯伯,你给掌掌眼?”
有了我之前提的那一嘴,叶晴晴再看这东西,便觉得不一样了。
他觉着这怎么看,怎么觉得真。
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的沮丧:“老了,我是真的老了!”
“上回是一件道袍,现在直接是一件汝窑。”
我闻言,强调道:“瓷片!这是标本。”
叶晴晴加重语气,开口道:“那也是汝窑。”
“哎,你打算把这东西怎么处理?是出手?还是别的什么?你要是打算出手的话,可以直接转给我。”叶晴晴拍了拍胸脯,开口说道:“你放心,给你一个高价,三百万。”
这个价,算是有史以来,我遇到过的最高的一个了。
但是他却摇了摇头。
汝窑,即便是瓷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哪舍得把它出手:“我要留下,镶个边,当手把件。”
“得~”叶晴晴摇摇头,知道这事儿自己估计没望,便开口说道:“你要是镶边的话,可以去找周老爷子,也就是周常庆父亲。
他方面的手艺,可是好的很。”
这个事情还得登门拜访,所以我给周乐雅发了个信息,提前约了个时间。
到地儿的时候便看到周权师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喝茶。
“文炳,听乐雅说你有点事儿?是什么事儿啊?”
周权师从怀里摸出了那一片瓷片,开口道:“周爷爷,我听说您镶瓷片有一手,便想请您帮个忙。”
“瓷片?”周权师想着,这小子怎么因为这事儿来找自己,难道他还有什么不得了的瓷片?
想了想,他继续道:“要是太差了,我可没这功夫,拿来我看看。”
可当他从我的手里接过了瓷片的时候,他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
“乐雅,给我把放大镜来了一下。”
没等着周乐雅把放大镜拿过来,周权师便开口问道:“文炳,这个瓷片,你是当什么买的?”
周权师也拿不准,这一类东西,仿品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瓷片也不例外。
“我入手的价儿比较低,当仿品拿的。”
“这还可以,不过你这眼力,可是了不得,这东西看着还真有一眼。”
周权师是真上手过汝窑完整器的,所以说判断相较于叶晴晴便更精确一些,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直接下定论。
等到放大镜拿过来之后,他才我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其实现在的仿品技术,已经足够高超了。
无论是工艺,还是用的材料,甚至烧造的方式,都可以完完全全还原古代烧造时候的场景。
但是即便现在的仿制技术再怎么高超,历史痕迹这个东西,却不是仿品能够做到的。
无论再像那个不自然的地方。
特别是包浆划痕这一类的。
这两点从釉面的光感,以及通过放大镜看到的划痕的排列,有一定的判断。
不过越是高端的东西,在这个方面就越讲究,这便需要鉴定的人,有足够的眼力。
周权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分钟,才把瓷片放下,露出了和叶晴晴一样复杂的神色,开口道:“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个瓷片,你花了多少钱?100万?还是200万?”
站在一旁的周乐雅,直接给听愣了,是一个破瓷片吗?怎么就100万200万了?
这时候我比出了三根手指。
周权师看到这三根手指,有些犹豫的开口道:“300万的话,可不算是捡漏,这个价格倒算是正常的市场价。”
“3万入手的。”我摇了摇头说道:“周爷爷,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这一件是我当仿品拿的。”
周权师听到这话,砸吧砸吧嘴,感觉颇受打击。
才几天时间,又捡漏了。
“我给你镶嵌好,明早上就能拿到。”
“其实不用急的。”
“主要是7月1号,有点事儿。”周权师说起这个,猛的一拍大腿:“瞧瞧我这记性,这事儿都忘了跟你说。
7月1号有个串宝场,你小伙子有时间不?跟老头子我一起过去?”
】串宝场是古玩行同行相互交流的地方,一般都是同一座城市的小圈子。
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交流会,交流会一般是全国各地的古玩商人都会来。
当然,这两者都是我求之不得的,毕竟现在的他,在古玩圈子里还没什么名声,去那里刷刷脸也是极好的。
“那就麻烦周爷爷了,我还是第一次去呢,不知道有什么规矩。”
“没什么规矩。”周权师摆了摆手,随意的开口说道:“你只需要带上自己觉得不错的东西去就行了,甚至不带也可以,这地方本来就是互通有无的地儿。”
“30号你来我这儿,我直接带你过去就行。”
在这时候,周乐雅也跟着开口说道:“老板兄弟,明天晚上的聚餐,你去不去?”
“聚餐?”
“是啊,你不会没看群吧?”
她看到我的眼神,便知道这人是真没看群,于是开口说道:“毕竟同学三年,这一分开,以后恐怕就很难再见面了。”
周乐雅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展示给我:“喏~你自己看,你都从来不看群的。”
周乐雅手机上的这个群,是班上的同学群。
虽然说我加了,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是不太喜欢社交的性子,所以说直接把这群给屏蔽了。
可周乐雅说的也确实没错,毕竟同学了三年,也该聚一聚了。
他也就点头同意了。
“那好,我现在就跟他们说。”
次日。
虽说这事儿是对高中阶段的一个告别,但我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穿着一身极其简单的衣服,就到了周权师家里,取镶嵌好的那瓷片。
瓷片整体是银镶边,一圈看着格外简单,不过周权师不但给它镶上了边,还配了一串配珠。
这配珠也不简单,是一串108颗的象牙,配着南北朝的珊瑚,以及汉代的玛瑙,琉璃。
加在一起,也得将近6位数了。
我不是没有眼力的人,这算起来贵重,他哪肯就这么收下,连忙开口道:“周爷爷,实在是麻烦您了,您给说个价,我转给您。”
“什么价儿不价儿的。”周权师摇了摇头,看着这串儿东西,开口道:“这是象牙,没法买卖的。
你让我开价,不是打算把我送到局子里吗?”
虽说这是玩笑话,但这也是事实,我还真没法反驳,便想了想开口道:“周爷爷,可我也不能平白拿你的东西。”
“我是长辈,长者赐不可辞,这规矩你还不知道?”周权师眼睛一瞪,摆了摆手说道:“快快快,去参加你的同学聚会去。”
周权师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哪还能拒绝,只是想着以后找机会还回来。
比如说自己那儿的两个小物件,就可以送了一件给周乐雅,但也不能单单就那么一件东西,还得找些配珠。
他想着红山文化的玉斧,也不知道周乐雅喜欢不喜欢,便转头看向了周乐雅,开口问道:“你喜欢玉器吗?”
“玉器?问这个干嘛?”周乐雅歪着脑袋,眨着眼睛看着我,满脸的疑惑。
“打算送你一件东西,我前段时间到手的。”我压根儿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直接开口说道。
“送我东西?”
“你送我东西干什么?”
我好歹也是有些情商的,想着还人情这事儿,可不能明说,便开口说道:“就是刚好有这机会,也就想送你一件东西。”
周权师和我之间的对话,周乐雅并不知晓,所以也就猜不着我的目的。
心中心思乱转,小鹿乱撞,只以为我是怀了什么羞人的想法。
“我倒是还好,玉器的话,我都挺喜欢的。”
周乐雅看向我,手指点着我的鼻子说道:“但是啊,不能太贵重,知道吗?”
“嗯嗯嗯,知道,知道!”
我满口答应,倒也并不觉得那小玉斧有多贵重,毕竟单靠着另一件就能回本,那东西四舍五入下来就等于白来的。
二人打着车,直奔下午聚会的餐厅。
这是江北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名叫松鹤楼。
我二人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我手里把玩着那瓶底儿,看着屋子里这些熟悉的同学。
自从父亲出了事儿,我就很少再回学校,一直都是在家复习,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哟,老板来了?”最先看到我的,是一个小胖子,和我的关系不算亲近,但是在班里,却是人缘最好的一个。
随着这小胖子的声音,同学们也齐齐看了过来,便看到了站在一起的我周乐雅二人。
这些人的目光中,有一双目光格外不善。
“你们两个?该不会是走到一起了吧?”一个女生八卦的说道。
“就是啊,你们两个在学校可就走得挺近的,原来是这一份关系。”其余的学生,也跟着起哄道。
周乐雅听到这话,联想到之前我要送她东西,脸刷一下就红了,慌忙辩解道:“没有的事儿,你们别瞎说。”
“你们俩郎才女貌,倒也是般配。”这时候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开口道。
这中年人,正是他们的班主任。
“你们两个的成绩,不说清北,复交肯定有希望。”
“有希望也没用。”就中年人说出这话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看着站在一起的二人,开口道:“老师,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成绩好就有用的。
还得看有多少资本,有多少钱。”
这年轻人,名为马华荣,是他们班最出名的富二代。
在班上追求了周乐雅不知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都被周乐雅拒绝。
而且还是以学习为重为由。
马华荣现在看,这哪是什么以学习为重,分明是被我抢了先。
马华荣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
“我,我们都已经成年了,从高中毕业了,不是小孩子了。
也该知道,现在社会上什么说了算。
不是成绩,而是钱。”
马华荣一边说着,一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我,开口道:“你看看你,同学聚会居然穿这么寒酸的一身就过来了,难道不嫌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