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就知道钱,你当初在学校,可不是这个样子。”武时耘冷哼一声,随后看也不看叶晴晴,小心翼翼的剪掉牵连在红布上的线头,缓慢地剥离着上面的红布。
随着这一件道袍被完整地剥离出来,在场的几人也看到了他它的全貌。
这是一件以蓝色为底的缂丝道袍,正面下摆两只仙鹤栩栩如生,背面中间是七宝玲珑塔。
这宝塔下方有双龙承托,上方更是有象征日月星宿的,金乌玉兔等。
左右则是八仙各自排列,这八仙并非是八个人物,而是各自所持法宝。
做工格外的细腻,可见当时匠人用心。
武时耘的手轻轻拂过缂丝表面,丝滑的触感,如新的光泽,就像是这东西,本就是现代所造一般。
不过虽然光泽如新,却很难掩盖,这上面的历史气息。
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种专家而言,这些典型的时代特征,就跟同一张名片一样,点明其身份。
其中八仙纹路,是典型的明末清初的风格,袖口略有磨损,也是使用痕迹。
其实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材质。
这一件道袍,整体都是丝绸,单单是这一点就可见珍贵。
而其上点缀的金丝,银丝更是证明了这一件东西的工艺复杂。
虽然说这个工艺没有失传,但是现在要做这么一件,也是无比困难的。
因为这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用机器来代替,只有靠人工来做,想要仿制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所以单单只是这精湛的工艺,便能证明它的真伪。
以至于当这一件东西完整展现在几个人面前的时候,他们看的都有些呆了。
“同类的道袍,咱们博物馆有吗?”周常庆转头看向武时耘,语气格外惊叹的问道。
“没有。”武时耘摇了摇头,目光几乎扎在了这件道袍上,仔细的研究着,似乎是不想放过每一寸。
“本来这一类东西,就很难保存,再加上这工艺,两百个都有可能。”叶晴晴咂舌不已,转头又看向了我,一脸感叹。
“也不知道你小子是运气好,还是真有这份眼力,这种东西都被你碰上了。”
听到这话的我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挠了挠头,露出了一副憨厚的笑容:“运气好,运气好而已。”
也确实是运气好,要不是得到那个能力,我绝对碰不见这件儿东西,甚至现在可能都还在为家里的事发愁。
不过现在好了随着这两次的经历之后,我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些猜测。
他发现只要自己想,就能够看到物件的宝气,而其中浓淡应该是和价值有关,这一点他还不确定。
而且,他不单单可以看到宝气,只要他足够集中注意力,还能够看到这一件东西的历史,所经历的一切。
这两点的重要性,我跟着父亲这么多年,自然能有个判断。
一个是能帮他迅速的找到有价值的物件,而另一个便是帮他断代,分析这一件东西的来历传承。
不过这一切,也是有代价的。
而代价就是,消耗很多能量。
这个能量在他的猜测中,应该是体力之类的。
“咕噜噜~咕~”我的肚子像是雷鸣一样,闹了起来。
听到这突然发出声音,几人的目光都下意识投了过来。
这时候几个人才注意到我发白的面色。
“你小子不会没吃午饭吧?这脸上都饿得发白了。”叶晴晴见状有些担心,说完就站起身来,在柜子里翻出了些零碎吃食,拿给了我道:“小伙子长身体,吃饭得准时。”
武时耘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小张是得注意身体,你现在18岁吧?这脸色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红润。”
看到我点头之后,武时耘便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再一次开口道:“18岁,刚高中毕业?”
我又点了点头:“刚高考完。”
叶晴晴听到这儿,一拍大腿,看了眼我,笑着转头对着武时耘说道:“武叔,我跟你讲,这小子成绩还可以的,指不定能上你们学校。”
“那感情好。”周常庆也笑了,看向了我,带了些关心的口气问道:“怎么样,想好报哪一所大学了吗?”
本来现在就是六月,刚经历了高考,我面对这些问题,早就已经习惯了。
其实他最开始的计划,并不是子承父业,而是想要报宇宙机,以后当个程序员。
在996和007之间沉浮~
可是现在有了这个能力,再去什么宇宙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老天给他的机会?
于是他心里也有了计较。
“打算读历史系,或者博古之类的。”
“学校呢?江大有没有把握?”周常庆听到历史和博古两个字,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一次开口问道。
周常庆口中的江大,是北江市排名最高的大学,刚刚好挤进了末流985。
而我的成绩,虽然说不错,但是按照他的估分,211能够比较稳,至于说985,那就差一些火候。
我那点想法就写在脸上,几个人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周常庆知道他大概是没啥把握,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说道:“历史和博古的分一直都不高,况且即便本科上不了江大,以后还可以到我手底下来读研究生。”
“其实咱们市也有别的选择,我们也有交流项目的。”武时耘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回归正题,小张这一件道袍,你打算怎么处置?”武时耘点了点桌子上的道袍,有些期待的开口问道。
武时耘本身就是博物馆馆长,自然是希望馆藏能够丰富一点。
而这一件道袍,除了他本身的历史价值,文物价值之外。
更重要的则在于他的保存上。
这一层层的保护,足以证明当事人对这个的重视,最里面的那一层红布,能够看得出来是民国的工艺,在下一层布料的风格,倾向于建国初期。
当时之所以要这么做,怕也就是为了保护这一件珍贵的道袍,不受到当时那个特殊时期的伤害。
这在文物保护上的价值,显得弥足珍贵。
“你放心。”周常庆作为文保单位的所长,自然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便在一旁开口说道:“虽然说捐给博物馆,没有办法像拍卖会上得到的那么多,但是单论这一件道袍的价值,上面应该能批个一百万。”
听着二人诚恳的言语,我却还是露出了抱歉的神情,开口解释道:“二位老师,怎么处置我还是得先问一下我父亲,实在抱歉。”
“也对。”武时耘听到这话,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一些太过心急了。
“这样吧,文炳我和武叔送你回去,咱们当着你爸的面谈一谈。”周常庆提议道
半个小时后…
当张全泽看到我和武时耘一同走进来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慌忙的想要坐起来。
武时耘的身份,即便是摆在全国考古界,都是有着赫赫大名的。
在文物的鉴定方面,更是大师级的。
更何况以前的几次交流会,都有见过,张全泽怎么可能不认识?
张全泽的语气中满是敬意,开口道:“武老,您怎么来了。”
笑着走了进来的武时耘,虽然和张全泽不算熟识,但是毕竟在同一个圈子,自然也是知道名字的。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有事相求,便格外亲切的开口道:“小张,好久不见了。”
“张兄弟,上一回咱们还是在董老板那个交流会上见面的吧?”周常庆也紧随其后,笑着提了一嘴上一次见面的事儿,拉近关系。
张全泽听着他们的语气,显然是有些意外的,这二位在北江市收藏界的地位,可是远比他高,这语气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至于说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号,张全泽也不意外。
毕竟古玩圈子向来小,大家虽然不一定能够熟悉,但是只要有一定年份的堂号,基本都能叫得出名字来。
更何况六品堂在文房这一块,虽然算不上高端,但小精品多,而且基本都到代,自然也打出了名声。
武时耘二人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没想到二位还记得我。”张全泽客气一句,随后看向了我,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并再一次开口问:“不知道二位,这是?”
“我过来还不是因为你家这小子。”武时耘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听到这话的张全泽,眉头立马就竖了起来,他不觉得自家这小子有多大本事,只担心是惹出了祸事。
虽说这二人这态度看着不错,但是古玩圈子里,谁都可以是笑面虎。
“你小子,过来。”张全泽把我招到身后来,再一次开口道:“你小子是在外面给我闯祸了?”
询问一句之后,他便立马带着歉意,对着二人说道:“实在抱歉,我这儿子年纪轻,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二位尽管说,有什么事儿我一力担着。”
听到自家父亲这话,我心中感动,他和张全泽虽然不是亲生父子,但是十几年的情感,却不比亲生父子差。
这一股浓浓的维护之意,让我心里感动的同时,却又有一些小孩子的不服气,开:“哎呦喂,爸,我哪能给你闯祸呀,这是好事儿。”
“好事?”张全泽有些不信,看向了武时耘,满心的疑惑什么好事儿值得这一位专门跑过来?
“确实是好事,你可是养了个好儿子。”武时耘一边说着,一边把装着东西的锦盒打开,把盒子里那一件道袍给取了出来铺在旁边的空病床上。
这东西一被拿出来,张全泽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
他是做文房的,自然喜欢雅气的物件,这一件道袍的花纹,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抓住了他的眼睛。
张全泽目光在这道袍上扫过,好半晌之后,才语气有些惊异的开口说道:“这道袍,这做工,这是缂丝?”
“当然,而且还是明末清初的,上面用的还是金银丝。”武时耘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过张全泽却更加疑惑了,这东西哪怕他不玩,都知道它的价值,这又能和自家儿子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的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武时耘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
听完之后,张全泽看向我的目光之中,带了些惊异。
“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本事?”
“只是侥幸。”我又挠挠头,憨笑道:“我也没想到,这里边儿居然是这么宝贝的东西。”
“你小子!”张全泽拍了下我的后脑勺,眼中满是欣喜,同时看向了武时耘二人,开口道:“不知道二位,这一次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武时耘也没隐瞒,直接把他们的想法说了。
“另外,我刚才也已经和部门的人商量了一下,大家也有愿意拿一百万过来买这物件儿。”
“不过文炳说了,这事儿得需要你同意,若是你同意,一百万立马就可以转过来。”看着张全泽,武时耘期待的说道。
然而张全泽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现在家里的经济危机已经解决了,钱的事情也不那么着急。
他现在唯一担心,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刚经历了高考的我,所以他便有了别的想法:“这毕竟是文炳自己买的第一件物件,我更想把他留下,当做一个纪念。”
“爸!可是……”
张全泽压了压手,示意我先别说话,再一次开口说道:“如果单单只是钱的话,没有这个必要。”
武时耘听到这话,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开口道:“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个优惠政策,文炳的成绩只要过了江大的最低分数线,就可以直接到历史学院或者文博系。”
“这真的可以吗?”张全泽心头一动,看向武时耘,显然是要得到一个承诺。
“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听到武时耘的承诺,张全泽脸上露出了喜色,开口道:“那就麻烦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