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拍卖行若是名声臭了，那便不要再想在圈子里混了。
其实我也没没想到，魏经理居然会力挺自己。
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因为今天的这件事情，他和这马家父子俩的恩怨就此结束。
毕竟在北江市，雅昌拍卖终究是过江龙，可能在明面上能压过这父子俩，但是暗面上的事情，却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做珠宝生意的，要么手脚不干净，要么背景滔天。
而马保卫，可就是属于手脚不干净的那一批。
在和魏经理道谢之后，我便继续领着马成道在场中搜寻。
马成道其实早就想开口了，但是刚才一直没插得上话，这时候才低声问道：“怎么，兄弟是和那个人有仇吗？”
正常情况下，古玩商人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很忌讳显露在人前的。
这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毕竟古玩这个东西，个头不大，价格又昂贵。
就怕有的人起了歹心，要是偷到也就罢了，就怕杀人夺宝。
这第2点便是怕被人仿制。
古玩这个东西，所以说有很多同样器型同样釉色的，但是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东西。
特别是高精尖的古玩，更是很难有一模一样的。
所以说东西被别人见到了，特别是细节被别人记下了，就很容易被人仿制。
到时候别人同样的东西，仿品卖出去了。
而你这个再出来，想要把价钱卖上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之前我之所以带上，便是想着在同学聚会，没人认识。
而现在，马华荣已经叫破了，他有汝窑瓷片的事儿了，我也就没有隐瞒的意义了，便在闲聊的功夫把事情告诉给了马成道。
马成道听完之后，顿时眉头大皱，虽说这两个人的名字他并不熟悉，但是他们马家在北江市，确实有那么一份产业。
便开口问道：“那父子二人，你可以确认是马家之人？”
“是啊，就是你的本家，嚣张的紧。”我半是开玩笑的开口道。
然而马成道的语气却格外严肃，郑重的开口说道：“老张，这事儿我会给你个公道。”
我虽然听着马成道这么说，但是却并没有当一回事儿，毕竟在他想来又不是同一个马家，谈什么给他个公道？
更何况即便是同一个，那也和马成道没啥关系。
一路往前走，好东西不少，但是能够来到这儿的，基本没什么漏，都属于大家看明白了的东西。
自然而然，我也没有多少出手机会，只是偶尔得了些零碎的东西。
而这些零碎东西，一半转给了马成道，另一半就当是填充了自家的存货。
第1天的大场子就在热闹喧嚣中过去了，而第2天便是这一次的精品场。
相较于头一天，第2天还留着的人就比较少了。
场地也从第1天的大厅，换了个地儿。
不过相对于头一天，第2天则更为热闹。
因为精品多了。
我在里边儿看到的精品，其中瓷器不乏明清时候的官窑，龙泉青瓷，吉州窑，耀州窑，德化窑，高丽窑，甚至还有一件定窑。
要知道官哥汝定钧，这五大名窑，都是个顶个的稀少。
可见一只定窑，能引起的轰动也是不小。
除了这些瓷器之外，青铜玉器，字画亦是不少。
而今天的头1号字画。
这画像之中，是一尊道人骑着九头狮子，看着庄严大气，颇具威严。
这个救苦天尊，乃是太乙救苦天尊，位居于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
这位尊神，居于玉帝之左，乃是掌管幽冥的存在，可见其地位非凡。
而这一幅图中，太乙救苦天尊居中，身下是一只九头狮子，口吐九色火焰，周围八宝环绕，众神拱卫。
开脸威严，又透露着慈悲，可见此画作者笔力之高。
我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但是些许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然而他正在欣赏画作，马保卫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小伙子，怎么样，这种等级的画作没有看过吧？”
我脸皮抽了抽，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人，开口道：“还算可以。”
其实这话并不算大话，因为我觉得这一幅画，虽说是无道子的画作，但是并没有多少惊艳之感。
然而马保卫听了，却是冷哼一声开口道：“小伙子，武道子的画作，你说还算可以，呵呵，你这个眼力，当真是有点了不得。”
这话阴阳怪气，格外的惹人厌烦。
我眉头微皱，却不想多做评论。
毕竟古玩这一行，不买便得少开口少说话，以免惹祸上身。
然而就当他摇头打算离开时，一个老者的声音响了起来，这老者被一众同龄人拱卫着，走到了这一幅画作之前，连连赞叹开口道：“小马，你这一幅画，可是不简单。”
这老者说话的对象，正是那个马保卫。
与此同时周权师也在我身边介绍者这一位老者。
原来这一位老者就是海东省收藏协会的主席，也正是周权师所说的那一个大人物。
“李老，此画在武道子的真迹之中，算不得多么出挑。”马保卫谦虚着说道，同时余光飘向我，开口道：“但是其中笔力深厚，神韵自显，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妙作。”
那收藏协会的主席李青树，点头连连，站在画前仔细欣赏，又是连连赞叹开口道：“不错，着实是不错，小马，你可是祝我请得了一副佳作。
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啊。”
我本不想多说这话，但是见着这话居然是马保卫的，自然不愿放过这机会。
能力一用，直接发现这一幅画，虽然有一些年代，但是却是明清之作，绝对到不了唐朝。
顿时心中的发笑，大步迈出开口道：“虽说这画画的还算不错，但终归不是一副真品。”
我声音不小，一言出口惹得众人注目。
马保卫闻言，更是差点骂出声来：“你小子瞎说什么？”
可是李青树却饶有兴趣的开口道：“哦？小朋友可是有什么见解？”
马保卫闻言连忙开口解释：“李老，这小子和我有些过节，他这是报复，并不是真有什么见解。”
然而李青树却不这么认为，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小朋友看着却并不像不讲道理的，我倒是愿意听他说说。”
他这话出口，马保卫即便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多说什么，是得恶狠狠的盯着我，咬牙切齿就差扑上去啃上两口了。
我恍若未觉，缓步走到画前。
就当他的手要触碰到这画儿的时候，马保卫开口道：“你小子，想干什么？”
我闻言乐了，开口道：“我既然要说道说道，那自然得上手看看了。”
他说着，手也直接触碰到了画上。
能力施展，便立马见到了一幕幕图像出现在脑海之中，其中更有不少对话。
而这短短片刻，我心中也明晰了这一幅画的前世今生。
这画哪是什么武道子的佳作，而是一幅后世仿品，仿的武道子的画风。
但是虽然仿的是武道子的画风，但是它的笔力，却远远不如武道子身后。
这其中很大原因便是因为，武道子是书法的底子，自幼跟随张旭贺知章学习书法，书法功底不凡，落笔自然带有书风。
而这一幅画，这上面的力道显然不足。
再说结构之类，更是不及画圣武道子。
这也是自然的，毕竟是称之为画圣的人物，若是寻常人能够完全模仿，那岂非是画圣在世？
不过这些问题还不是最大的。
马保卫看见我站在这画前久久不语，心中想到：这人果然只是虚张声势，也只能是虚张声势，毕竟这画他，可是请不少人看过，确确实实是老画，与无道子的真迹对比，几无相差。
便开口说道：“小子，说不出个门道，就一边去，不要耽误李老。”
然而李青树不知道是听身旁这些老者说过我，还是本身看我面善，对我格外的宽容，开口道：“让年轻人看一看吧，一点时间谈不上耽误。”
马保卫顿时咬的牙齿咯吱咯吱响，但是却无可奈何。
不过也不等他催促，我就再一次开口了：“这画确实笔力雄厚，这宣纸也是老宣纸，看着无论结构章法，都算得上是格外严谨。”
我这话一出口，顿时惹得众人皱眉。
不少人想到，你不是说这话有问题吗，怎么反而变成了夸这画了？
马保卫冷哼一声开口道：“呵呵，哗众取宠之辈，你当众位李老，还有众位专家不懂吗？需要你来说。”
李青树听到这话，更是摇了摇头。
他今天刚来，就已经听说了我前一日的事迹，对这年轻人自然是有些兴趣。
今天本来以为这年轻人会有些不同见解，没想到居然只是借着这事儿跳出来冒个头。
虽说年轻人有这想法并不算错，惹了众人注意，给众人留下了印象，虽说这印象并不算多好，但是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他们这些人哪怕有两三个记住他，都算是划得来的。
李青树身后一位老者开口道：“小伙子，你还有什么要多说的吗？
你可得知道，这话可是我们都鉴定过的。
你所说的，我们自然都知道。”
老者这话，就差是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说了一通废话了。
然而我闻言，却不急不忙的开口道：“众所周知，武道子对于佛道人物的绘画，可谓是出神入化。”
武道子对于佛道人物的绘画，自然是格外出名，只要是稍稍懂行的人，都知道。
所以显然在众人看来我又说了一句废话。
而此时的马保卫也不着急了，毕竟这年轻人依然是夸了他的画，这二说的是废话惹人厌烦，这是他乐意见到的。
我却不管众人看法，再一次开口道：“既然武道子擅长绘画，佛道人物，那么他自然对佛道人物，十分了解了。”
“废话，简直是一通废话。”一个老者看不下去了，冷声开口道：“小伙子，快退到一边去，不要在这哗众取宠了。”
然而我却摇了摇头说道：“老先生我可还没说完。”
此时李青树身后的老者，也开口道：“如果接下来你说的还是这些废话，那你也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笑了笑说道：“各位前辈，莫要着急，这事儿还得缓缓说来。”
我依旧不急，不缓地开口道：“这画上是一只九头狮子。”
“呵呵，又是一句废话。”一人不快，摇头说道。
而我依旧不急不忙，指着这画作，说道：“《太一救苦护身妙经》中说：众仙观见童子化一天尊，足蹑莲花，圆光照耀，手执柳枝净水，九头狮子左右从随，乘空而去。又见天尊化一帝君，足蹑莲花，手执如意，圆光照耀，九头狮子左右从随，乘空而去。”
“没人要在这儿听你说什么道教经文。”一人冷哼一声。
而这时候李青树却听出了一些味道。
想着这经文中的内容，有这九头狮子左右从随，如果只是一只狮子，怎么左右从随？
而接下来，我的话语便解释了这个问题。
“唐代道士杜光庭，在《道教灵验记》中有记载：天尊坐五色莲花之座，垂足二小莲花中，其下有五色狮子九头，共捧其座，口吐火焰，绕天尊之身。”
随着这经典引用，众人也回顾了些味儿来。
这里的九头狮子，指的似乎并不是一只有九个脑袋的狮，而是九头五色狮子。
看着这一众皱眉老者，我再一次开口说道：“从这些记载中可以看得出来，太乙救苦天尊座下，可并不是一只长着九个脑袋的怪物，而是九头五色的狮子。”
“我想这一点，武道子作为佛道绘画的宗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我说着故作沉吟片刻，看向了马保卫，开口说道：“这位马先生，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