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愕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刘皈湘笑嘻嘻道:“闲着没事出来玩呀,怎么,你不愿意带我玩啊?”
“不是!”我抹汗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小店的老大爷问了句:“你们是去吃杠子肉吗,那可得买两刀钱纸和鞭炮哦!”
杠子肉就是丧宴,此刻,村里隐隐传来喧嚣声,看上去应该是小舞家做丧事。
我顺势道:“是啊是啊,我们去吃杠子肉,但没来过,不识路!”
老大爷用手一指,咧着黄板牙笑道:“就在哪里,上了坡,穿过竹林就是三木匠家了!”
我再不多说,买了两刀钱纸,带着三人过田坎上了坡,穿过一片浓密的竹林,就看到一户摆满了丧宴的人家。
有人见客人进入院坝,急忙点燃鞭炮,嚷嚷道:“贵客登门,丧家叩头!”
院坝边,跪着一个披麻戴孝,只有几岁大的小丫头冲我们叩头,她好像从早上开始就跪在这里,难受得想哭。
“你就是小舞吧?”我扶起她,说道,“我是鬼相公啊?”
“啊?”小丫头激动道,“你就是鬼相公啊,咋子像个大哥哥呢?”
听到鬼相公三字,现场忽然静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道士蹦了出来,叫道:“鬼相公,您咋子来了?”
原来,这个道士在九子登科上做过道场,之后又接了这家的生意,自然认识我。
“原来是张师兄啊!”我和他寒暄了几句,苦笑道,“小舞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我的电话,把我请来的。”
张师兄神情尴尬道:“是我给她的电话。”
我愣了一下——这时候,一个披麻戴孝的汉子蹦了出来,惊慌失措道:“哪个是耿相公?”
“这位就是耿相公啊!”张道士急忙介绍我,又向我介绍道,“这位是主人家,姓楚,大家都叫他三木匠!”
“贵客,贵客啊!”三木匠神色惶恐,更多的是害怕。毕竟,我的事迹已经传开了,尤其是这种场合,大家更喜欢谈论我的传闻。
这就导致一鸟如林百鸟压音的现象。
当然,我也不能免俗,走到礼桌钱,送上钱纸鞭炮和100块礼金,收礼的人手都在哆嗦,居然在礼单上写下鬼相公三字。
光是看到这三个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太客气了,怎么能让您送礼呢!”三木匠搓着手,又招呼帮忙的人腾出一张酒席来,还请村长作陪,期间,我牵着小舞,让她和我坐一块。
饶是如此,还是多出两个空位,却没人敢坐。
见我坐定,吹鼓手立马奏响哀乐,我玩笑道:“农村办丧事就是热闹,也不知道我死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热闹?”
“尽说晦气话。”刘皈湘嗔了一句,很不适应这种气氛,蹙眉道,“好吵哦,我讨厌噪音。”
村长赔笑道:“农村办丧事都是这样!”
我拿起孝布道:“我们还是把孝布缠着胳膊上吧,免得人家说我们不懂礼数。”
客人们都有一条白色的孝布,这是规矩,缠上孝布后,刘皈湘张望炉灶方向,好奇道:“一般的丧宴都弄些呢?”
我心想,尤招荣家不是刚办了丧宴吗,你又不是没吃过。
村长急忙道:“一般都是八大碗,也有鸡有鸭有鱼肉……先是上凉菜,味道跟饭店头差不多,但主要讲求实惠,分量足。”
刘皈湘有洁癖,见厨子们穿着油腻,皱起可爱的鼻子。
我耳语道:“别看大锅大灶的,绝对卫生。”
刘皈湘还是蹙眉:“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然而,当酒菜上桌后,看着热气腾腾的蒸菜和造型别致的八大碗,刘皈湘伸出筷子就想夹中间那个摆成荷花状的蒸菜。
“别急啊!”我阻拦道,“这个菜要等丧家讲话后才能吃。”
“为什么捏?”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你们看那些桌子上,其他菜都动过了,就只有这个菜没动。”
“还真是。”刘皈湘干笑着收回筷子,“这个菜叫什么名字?”
村长抢着道:“叫枕头粑,是用精肉铡成肉泥,裹上蛋皮放到蒸笼里蒸,凉了后切成长块,铺在碗底,配以酥肉圆子或风萝卜等,再放进蒸笼里蒸熟,蒸熟后翻扣在大碗里,撒上葱花,就可以上桌了。”
“好复杂哦?”刘皈湘吞着口水,“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村长笑呵呵道:“我们时常吃,也不觉得好吃,你看,这葱花是有讲究的,如果主人家要致词讲话,那上面就撒葱花,不撒葱花,就表示不致词讲话,可以随便动筷子。”
“还有这种讲究?”刘皈湘感到新奇,也不好乱了规矩。
“还有,丧宴不能猜拳行令,吃了饭,可以打牌娱乐,要走的时候,却不用和主人家打招呼,主人家也不会出言挽留。”
丧家肯定是不会留客的,又不是喜事,刘皈湘表示理解。
当当当——
锣声三响,有人喊话:“船落高泊,孝家谢客!”
村长忙道:“快站起来,丧家讲话了。”
所有人都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喊话的人是个男的,应该是代替丧家讲话,他站在板凳上,举着高音喇叭。
“各位高亲贵友,丧家谢客了!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随着喊话声,三木匠夫妇行叩拜大礼。
礼毕起身,喊话的人又悠扬顿挫道:“菜少酒淡,残羹剩饭!坐的没得,站的困难!有座位的多吃点,没得座位的敞开干!吃饱喝足,远的不要走,近的就在这儿歇,如有不周,敬请谅解!”
听了翻译,刘皈湘被逗乐了。
丧家讲完话,大家才开始吃枕头粑,我亲自给刘皈湘夹了一块,又给小舞夹了一块,问道;“好吃吗?”
“嗯嗯。”刘皈湘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连连点头。
这时候,三木匠夫妇端着酒水和香烟过来致谢,我虚伪的安慰了几句,等酒足饭饱后,问村长:“三木匠是小舞的父亲吧?”
村长点头:“是的,不过,三木匠的婆嬢花二娘是小舞的后妈,他们才结婚一年多。”
“那过世的人是小舞的爷爷吗。”
“是的。”村长恐惧道,“不过,楚老头不是过世,而是上吊自杀,办案人员到现在都还住在隔壁没走呢,毕竟,花二娘和楚老头的关系很不好,楚老头自杀前,还和花二娘吵过架!”
我想了想道:“既然张道士把我的电话给我小舞,那就说明楚老头的死有些诡异,办案人员没有找到谋杀的证据,这才同意让死者下葬,是这样吗?”
村长竖起拇指道:“耿相公果然聪慧过人,一猜就中!不错,楚老头的死的确诡异无比,因为他在上吊时,居然用菜刀划开了自己的肚皮,让肠子流了一地。”
我瞳孔一缩:“如此诡异的事情,办案人员是怎么看的?”
村长苦笑道:“还能怎么看?办案人员也是人,谁见了不避之唯恐不及?”
“明白了!”我问小舞,“小丫头,是不是警察让你给我打的电话?”
小舞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抹汗道:“那个让你打电话的警察呢,在这里吗?”
小舞抬手一指:“她不是在给我们上菜吗?”
我抬头一看,一个打扮得像农村姑娘的女子,提着托盘,站在一边冲我笑。
“那就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谢了,忙了一上午,我还真的饿了!”女子坐下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之后一抹嘴,歉然道,“对不起啊耿相公,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把你请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这事不能张扬,免得影响不好。”
她语气一顿:“不过,耿相公能被一个小孩子请来,可见是个有爱心的人!”
“能先介绍你自己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是刑侦科长冉莉莉!”
“这么年轻,看年纪,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呀!”
“哈哈,人家都二十九了!”冉莉莉俏生生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说我漂亮吗?”
我抹了把汗:“我还是个宝宝呢,直接说事吧!”
冉莉莉正色道:“案情和村长说的差不多,我也就不补充了,我想说的是,我们只找到了一条可疑线索,那就是一块古怪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