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火烛,人影重重。
桌上摆放数十个口径稍微大些的竹筒,二人站开一段距离,手持细窄竹子开始投掷比赛。
尹丝竹素手一挥便投中目标,轻而易举,望向陆脩得以地说道:“到你了。”
从小便跟竹子打交道的陆脩也在童趣年代有过许多竹料玩物,但如今长大了,却是笨拙得手足无措。他一投,却没中。
“你输了!”尹丝竹突发奇想,“既然是比赛就得设置惩罚机制,这样吧,投不中的人脱一件衣服!”
原本以为是闲趣游戏,消磨时间罢了,陆脩终究是低估了尹丝竹的奇思妙想。
“这不可。”陆脩一口拒绝。
“有什么不可的,又不是只让你脱,我输了我也脱,绝对公平公正!”尹丝竹毫无顾忌地表示。
“那更不行了!”陆脩连连摇头,提出建议,“不如这样,投中一个竹筒一个菜,你投中你点,我投不中我做。”
“这样也行吧。”尹丝竹勉为其难地答应。
即便是为了日日的伙食,尹丝竹也要百发百中。
而陆脩作为陪玩家,实在是差之千里,“又没中。”
“真没用啊你,一个都没投中!”尹丝竹忍不住敲打了陆脩之后手把手地带他预备投掷,“投中了算我送你的。”
尹丝竹几乎贴在陆脩的身后,手心与手背紧紧相持,彼此的联系如此紧密。
竹筒向前投掷,但陆脩的眼光向身后旁侧注视尹丝竹,沉着专注的模样令人神往。
投中目标的一刹,尹丝竹一笑而已,“小菜一碟,我得想想自己要吃什么菜。”
窗影照映房中对坐的二人,像极了举案齐眉的夫妻,彼此相伴漫漫长夜。
游戏结束之后,陆脩继续打磨着竹笛,却不似最初的专注。他的目光时不时被面前的尹丝竹吸引,看她把玩着大大小小的竹筒子,不知在做些什么奇葩打算,眉宇之间竟还透露着一丝丝认真。
“当啷”一声,尹丝竹举起一挂串联而成的竹筒风铃,巧妙绝伦。
陆脩为之一惊,原来她不是在胡乱把玩一通。
只见尹丝竹一跃而起将竹筒风铃挂上了房梁,晃荡之间发出清脆爽快的撞击声。
起飞和落地之际,陆脩的目光紧紧注视尹丝竹的安全。
“我还真是心灵手巧哦?”尹丝竹忍不住自夸,更是目视陆脩等待夸奖,“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这算不了什么。看在你陪我玩的份上,就赏给你了。”
这是玩也玩过,赏也赏了,夜已深了,尹丝竹都觉得有些乏了。
“差不多也该就寝了吧。”尹丝竹冲陆脩一笑让他分外紧张,“我点灯送你回房。”
“你在紧张什么?怕我赖着不走?”尹丝竹果然瞬变暧昧,“是怕我强占你的床,还是怕我强占你……的枕头呢?”
眼看着陆脩满面羞臊得低下头去,尹丝竹忍俊不禁地说道:“开玩笑的,这么经不住诱惑。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话毕,尹丝竹饱含满目的逗趣喜悦离开房间。
在陆脩眼里看到的尹丝竹,时而清澈皎洁,时而浑浊春色。或许,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古井荡漾吧。
一夜过去,晨光送来嘈杂的友人。
丁笃一大早就来到了陆宅,毫不见外地坐在兄妹之间用早点。丁笃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脩的脸,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又似乍见惊喜的陌生人。
“原来老陆你长得这么好看!”丁笃终于发出感叹,“我还以为你应该长得比我差那么一点,没想到……唉我输给你了!”
丁笃持续欣赏陆脩的容貌,直叫人家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自愧不如的丁笃只有化悲愤为食欲。
“你今日来,是有先前我托你寻找的乐器的消息了吗?”陆脩问道。
“……”丁笃边吃边说话根本见人听不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丁笃哥哥你三天没吃东西了呢。”念慈好心递上豆浆,又想道,“为什么仙女姐姐还没过来?”
丁笃咽下满口食物之后边将陆脩的话抛诸脑后,实则是另有兴趣,“仙女姐姐是谁?”
突然之间,丁笃着实是没有想到一把锁喉的尹丝竹,还以为是其他的客人。
“是我。”
一声优美动听,从丁笃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尹丝竹,后知后觉后怕,残留的一点食物几乎噎住喉咙。
尹丝竹端庄入座,严肃发问,“有消息了吗?”
“没,没有。”丁笃不自觉害怕。
“呵。”尹丝竹冷冷一笑,十分瘆人,“没有消息还敢来蹭吃蹭喝,谁给你的胆量?”
“丁笃一定有认真帮忙打探的,只是需要时间。”陆脩出言转圜,“你先别着急嘛。”
“好,我不着急。”尹丝竹收敛威势。
饭后,尹丝竹习惯闲步花庭,并命令陆脩作陪。
丁笃便纠缠着念慈悄悄感慨道:“为什么她这么美丽,却这么恐怖!”
说来,念慈也觉得尹丝竹有些不同寻常。不过就拿治愈陆脩这一件事来说,她也会感恩戴德。
“你来我家不会真的是为了蹭吃蹭喝吧?”念慈合理怀疑。
方才被尹丝竹一恐吓,丁笃差点忘了自己的来意。他是觉得近来陆脩对自己好似比往年主动了些,便想与之趁热打铁促进情谊。
“我昨日听说红袖馆有一奇女子,翩翩起舞能引来蝴蝶与共,所以想找你哥一块去找点乐子。”
这红袖馆是律都知名舞乐场所,以舞女姿色闻名,实为纨绔公子和风流少爷的天堂。
对于这种地方,念慈一口咬定,“我哥才不会去。”
“那位舞女如今可是律都大红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亲眼目睹蝶舞翩翩奇景的。”
“你要约我哥就亲自找他说去。”念慈指路道,“我哥现在应该陪着仙女姐姐,你要敢去就去说。”
“我找老陆说去看别的女人跳舞,她不当场掐死我才怪!”丁笃颇有觉悟。
这话倒是让念慈心生一念,“丁笃哥哥你可以试试,或许就能试探仙女姐姐对我哥的心意了。”
“他们的关系还用得着试探,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不分离嘛!”丁笃毫不讳言地絮絮叨叨,“我看很快你家就要办喜事喽,我是不是得早日准备该送什么贺礼呢?”
外人看来皆如是,唯有当事人一而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