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闪过一道冷光，殷氏手腕一松，手中的匕首亦是飞落在地。
“怎么会……”殷婕妤喃喃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玄姬知道是绛月暗中出手，然而仍是兀自捂住胸口心有余悸，“好你个殷氏……竟敢刺杀王后！这也是柳云杳命令你的吗？！”
“不是、不是的，都是我一人所为！你杀了我吧！”
“你死在这里，只会让本宫徒担污名，怎会让你如愿！”玄姬感觉自己双肩紧绷，已是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愤怒。
苒絮在她耳边小声道：“这女子就和入魔一般，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如让绛月大人暗中解决了罢。”
玄姬未置可否，只是提起裙摆，缓缓走到殷婕妤的面前，“你想死，本宫偏要你赖活着。你想赖活，那本宫就让你生不如死！”
殷婕妤整个人跌坐在地，早已没了方才那水火不入的样子，反而掩面痛哭起来，“芙妍……我对不起你！可我没有办法！我还有家人，我不能连累他们！”
“你装什么！”她看得烦了，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给本宫说清楚，柳云杳到底做了些什么，又让你做了些什么！”
“我不能说！王后娘娘，我知道错了，您就赐我一死吧，来生我一定偿还你的恩情，求求您、求求您可！”殷婕妤抬起头来，满眼的绝望。
那一瞬间玄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殷婕妤所做的极恶不道之事，本不值得同情。可是若不是柳云杳之故，兴许她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娘娘……求求您……”殷婕妤的哭声就如同泣血一般，令人心生哀戚。
然而玄姬早已清楚，同情是这深宫中最无用的东西，她拂袖冷笑：“对于本宫想知道的那些事情，你要么毫无保留地实话实话，然后就可以去死。要不然，你就带着他们，老老实实地继续赖活着……”
殷婕妤仍旧无声地流着泪，却渐渐低下头去。
直到玄姬的耐心耗尽，她也再也没有开过口。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
苒絮下意识地喊出声：“娘娘！”转瞬她自知不妥，却仍是小声道：“此人留不得啊……”
“月瑟，送殷婕妤回宫。”她依然端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地吩咐着。
目送着那女子离开，苒絮已经再无法忍耐，“娘娘，难道你可怜她吗？她可是想杀你的人啊！”
“本宫知道，可是本宫必须留着她——因为她是这宫里唯一知道柳云杳的罪证的人，不是吗？她要么告诉本宫一切，要么就带着秘密留在宫里。本宫是不会让她带着那些东西就死掉的。”
苒絮哑口无言，然而内心却仍是惴惴不安。
玄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怎的，本宫总感觉，留着她，有朝一日会有用的。”
“既然您已经有所打算，那奴婢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主要是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惊险，叫奴婢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啊……”
玄姬阖上双眸，脑海中再度回忆起方才的情形。
若不是苒絮挡在自己面前，那自己或许就被刺中要害，危在旦夕。
若不是绛月拦住了殷婕妤意图自尽的行为，那殷婕妤的死，无疑会让玄姬再度走到后宫流言的风口浪尖。
或许今天殷婕妤的言行，也是柳云杳的警告：她们不再仅仅只是争宠夺势，就连她的命，柳云杳也要一并夺去……
想到这里，玄姬睁开双目，下意识握紧了座椅的扶手，“摆驾，云意殿。”
苒絮一时惊愕，随后立即俯首：“是。”
很快车马载着玄姬来到云意殿外，柳昭仪的贴身侍女素袖站在门口，眼神有些诡谲，她走上前来，躬身一拜，“见过王后娘娘，昭仪已经在殿里候着您了。”
玄姬默然颔首，跟随在她身后朝殿内走去。显然，柳云杳知道自己已经见过殷婕妤了，也就对自己的到访丝毫不感到意外。
伊人站在精美的画屏之前，似是无意间抚动垂下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到殿外的脚步声，才翩然回首，柳眉花颜，仙气出尘，回眸间笑意温婉，如同仕女图上走下来的人物。
然而玄姬心中分明，这美丽的背后藏着多少令人不齿的丑恶。
“给王后娘娘请安。”柳云杳屈膝颔首，嘴角始终挂着恬然的笑意。
她淡淡应了，于椅上坐下，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浅饮了一口，“你最近着实安分，引得本宫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犯了什么毛病。”
柳云杳听她话语刻薄，也不发怒，仍然笑意温婉，“人都是会变的，大王的话妾都记在心里，您也不必对于过往的事耿耿于怀。”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若不是方才殷婕妤的言行让玄姬察觉到背后的端倪，恐怕真的要以为柳氏有求和之意，她冷笑一声，“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看来丧子之痛已经过去了，而且你对新儿子还满意吧？”
“娘娘说话好没有人情味，妾真不知道如何回话才能得您的心意了。”
“哦？”玄姬仔细打量她的眉眼，如此楚楚动人、秀若梨花，实在叫人难以想到她曾命殷婕妤来取自己的性命……她既然爱演，那玄姬就顺了她的心思，“柳昭仪还真是很给大王面子呢。”
柳云杳抿唇而笑，“大王要云杳安分守己，不得和娘娘起了争端，妾当然是唯大王是从的。娘娘您呢？”
玄姬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你既然记得夙彧的嘱咐，那也应该记得，当时他说，为什么不彻查本宫与元曜中毒的联系。”
柳云杳的脸色果然骤然改变了，一丝冷意从她眼中闪过，“记得。你今日来，莫不是专程来炫耀此事的吧？也罢，夙彧不曾和你交心，不过这样一句话，就将你打动？”
玄姬嗤笑一声，“夙彧这句话，是不是让你明白了，本宫注定是王后，哪怕是安上一些罪名也还是王后——因为本宫是先皇的嫡女，天子的亲妹妹，所以，你要想取本宫而代之，就只能取走本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