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婕妤？”
柳云杳正在气头上，一时不耐，冷声道：“不见。”
宫人刚称了是，她却低下头喃喃念着这几个字，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让她进来。”
未几，齐婕妤由宫人领着来到她的面前。
柳淑仪细细一打量：清丽脱俗的百合髻，眉目如画，一袭樱桃红绣玫瑰纹的长裙，活脱脱便是个小家碧玉。
“妾齐莞参见淑仪娘娘。”
她不耐，“齐婕妤有话直说罢。”
齐婕妤也不禁微微抬眸瞄着，眼前的女子，虽不是天姿绝色，却婉约精致，另有一番迷人韵味。而她的眉眼看起来那样无害，又那样漠然。
“妾想请淑仪帮妾一个忙。”
柳淑仪轻呵一声，见面便要求人帮忙，“本宫为何要帮你？”
齐婕妤紧紧抿着嘴唇，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因为……如今只有您能帮妾了！”
她嗤笑道：“本宫帮你，你又能为本宫做什么呢？”
柳淑仪看向齐婕妤的眼神中多了一分不屑。这里可是深宫！“帮”这个字眼，实在是太沉重太珍贵！
齐婕妤缓缓跪了下去，“妾别的没有，贱命一条，任凭娘娘随意使用。”
她不禁“哦？”了一声，倒是有些好奇。齐婕妤到底想让她帮什么忙，甚至不惜付出性命？
“你先说想让本宫帮你什么忙？”
齐婕妤浑身都被绷紧了一般，阵阵战栗着，“妾……妾向借您的力量，除掉姚充华！”
柳淑仪一时愕然，这齐婕妤和姚充华曾经不是携手并进、宠势惊人么？何时开始，这看起来便柔弱娇矜的齐婕妤，对姚充华竟抱以了这般的深仇大恨？
“为什么你想除掉她？”
齐婕妤痛苦地闭上眼睛，回忆起那段让她心凉透的事情，“妾信任她，视她如至亲姐妹。她却在送妾的玉佩中藏了麝香，使得妾不过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便意外小产！”
齐婕妤双目睁大。
竟然是姚充华做的……为何？
姚充华明知……难道是因为……
她回过神来，“那你为何现在才想起来复仇，而且偏偏找上了本宫。”
齐婕妤已是泪流满面，她用绣着细密梨花的袖角抹去泪痕，“在您诞下王嗣之前，后宫几乎是王后一人独大，先后得宠过的昭仪、宋婕妤等人都是她的人，姚充华也不例外，是她一手提携上去的，妾是有心无力啊！”
宋婕妤和姚充华也是玄姬的人……柳淑仪冷哼嘲道：“王后，你还是比我想得要更有本事一点。看来，本宫也要开始行动了”
“淑仪娘娘！”齐婕妤低下头去在坚硬的地面上重重磕了个响头，“请您给妾一个机会，让妾替您效命吧。”
柳淑仪眼中秋水流转，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齐婕妤面上看着无害，却是个眼尖的，分明明白她和王后争锋相对。
“本宫与你携手，一同将姚充华和宋婕妤一同除去，岂不是双赢？”
齐莞面上一喜，又磕了个头，欣然道：“请娘娘明是！”
柳云杳嘴角藏着一丝得意，“但本宫只和有本事的人合作。你也需得向本宫证明你的能力才行。”顿了顿，“今日午后，大王在宋婕妤处用了午膳，多半会在她的后院中休息，你就想办法吸引大王的注意，让他重新宠爱你。”
“可……是，妾一定尽力而为。”起初她一脸难色，却猛地银牙一咬，应了下来。
得宠，谈何容易？若不是在王后的安排下和姚氏一同在宴席上献艺，她如今大概仍是个被临幸一次便抛在脑后的小小美人吧！
但她如今已是无路可走。
那一瞬间，齐婕妤眼中的惊异竟让柳云杳也不禁一震。
她站起身来，朝着来的方向退了出去。
日光微斜，正是最适宜午后小憩的时候。然而玄姬一心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胡吃海塞地将自己喂饱，便开始觉得十分不适起来。
子缺无奈喂她吃下一颗消食的药丸，“不比如此强迫自己。”
玄姬难受万分，脸上仍是笑意暖暖，“它最爱吃这些了，我自然要让它多吃点，以后才能长得白白胖胖的，还会比其他孩童更加强健。”
“好。若实在觉得难受还是出去走走吧。”子缺无奈又宠溺的一笑，他的唇畔好似有一片深不可测的沼泽，让玄姬只需一眼便深陷其中。
——就像是伏俞站在她的面前。然而这份温柔真挚又专注，只属于她一人。
玄姬下意识地半阖双眸，迫使自己从回忆中脱离。
“怎么了？”子缺关切道。
虽然他的脸上还是以冷漠的表情居多，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努力。
“没什么，苒絮，陪本宫出去走走。”
“是。”
也不知为何，玄姬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到了宋婕妤的寝殿之外。
看她驻足沉思，苒絮问询道：“您要进去么？”
“不必。本宫只是想到，今日她的画还没有送来呢。”
“听说今天大王来她这儿用了午膳，这会儿应当也陪侍在大王身边吧。”
玄姬听闻不免嗔道：“那你还叫本宫进去？”
苒絮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俏皮地吐了吐舌。
“算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本宫现在觉得好多了。”玄姬别过头，转身欲离，却不想听到一阵歌声，隐隐约约，飘渺悠远，倒有几分耳熟。
苒絮凝神，“娘娘，这阵歌声是……”
“随本宫过去看看。”
她挽起肩上披帛，迈步便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不过多久，一曲已经唱罢，而玄姬与苒絮二人也已经来到了离殿后不远的地方。
苒絮看到前方那个孤零零的人影，脱口便道：“娘娘，是齐婕妤！”
玄姬似是微微一愣。
齐婕妤……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号了。
一想到她那和左婕妤相似的模样，和单纯善良却被金兰姐妹害得失子的经历，玄姬心中仍是一阵惋惜。
“娘娘，要过去看看吗？”
苒絮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然将身影隐蔽在树荫之中。
齐婕妤为什么会在这里唱歌？她知道夙彧现下正和宋婕妤待在此处吗，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