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姬痛恨地低下头去。
柳云杳……她此生没有这样厌恶过这样一个人,简直想将她碎尸万段。
“本来本宫想效仿她一番的,如今只得半途而废了。”她苦笑一声,“再派一个人,去请太医吧,就说本宫近来食欲不振。”
“是。”月瑟和苒絮二人领命而去。
子缺坐到她的身边,任由她用颤抖的手揽住他的手臂。
“子缺……如果不是那个梦,我对于今日之事定然不会有所防备,那么我们的孩子就、就……”她另一只手放在小腹上,仍然止不住后怕。
她现在只想感谢那场梦,让她避免了这一场悲剧!
子缺轻轻点头,“柳淑仪竟然会真的这么做,也是在意料之外。”
一个妃嫔,敢闯入王后的寝宫,威逼王后喝下毒药……她到底有多大的胆子?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依仗着夙彧的爱么?
她紧紧闭上双眼。之前一直计划着将这个孩子的存在瞒到生产之日,然而她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作为一个无宠失势的王后,她没有半点和柳淑仪抗争的资本。
今日柳淑仪带来的药不过是让人小产罢了,也许某一日,就会送来一杯鸩毒。
玄姬再次抬起眼脸之时,那双深不可测的眼中已是锋芒毕露。
转瞬,她的脸上却变成了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喃喃道:“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后会好好地将你生下来,看着你长大……”
肚子里这个小小的生命,不管是男是女,作为玄姬的孩子,它的诞生,无疑昭示着一个新的传奇。
“对了,殿下,臣之前查到了一件事情,是关于柳淑仪的。”
“哦?”她好奇地挑眉。
子缺的表情显得有些诡谲,“柳氏……天生不孕。”
“天生……不孕?”她一时有些发愣,回过神来后却险些失声惊叫出来。“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隐没在后宫之中,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孩子——她注定无法为夙彧诞下王子,那么就注定了:无论多么受宠,在宫里都无法得到真正稳如磐石的地位。
一直到宁绯宛怀了身孕,又刚好在那段时期……夙彧将她赶出宫去,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玄姬不禁发笑,“夙彧,柳云杳……你们两个可是费心费力地为赵宫里的人演了一出好戏啊!”
“可是此女如此隐忍,殿下,您也不可小觑。”
“是啊,可是幸福会使人麻痹。她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说明她开始心急了。再如何谨慎的人,只要有一丝心急,就必然会出现纰漏。只是,她真的只是想要夙彧的爱吗?不可能!”玄姬将手握紧,就仿佛将柳云杳的命攥在了手心。
太医院的太医很快赶来,恭敬地拜了一拜。
看上去是个刚来的,还有些青涩。玄姬嘲讽地一笑,就连这些医者也变得趋炎附势,资历丰富、位高受尊的太医都不愿意来了,这后宫还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本宫近日来感觉身子格外懒怠,食欲也一直不佳,你替本宫看看,是什么毛病?”
太医恭敬说了声“是”,便走上前来,隔着块锦帕,诊了好一会儿,似是不敢确定一般,犹豫扭捏地后退了几步,“娘娘,这、这好像是喜脉。”
“哦?”玄姬淡淡地勾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是’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太医这才扑通一声跪下了,“恭喜娘娘,您有了身孕!”
殿外,太监扯着嗓子地高唱再次响起:“大王驾到——”
玄姬嘴边的笑意愈发灿烂,“你刚才把脉是个什么结果,等会儿就跟大王怎么说。”
“是、是!”
她话音刚落,那抹熟悉的玄青色身影便渐渐地踱了进来。
玄姬冷哼了一声,靠在榻上,一副懒怠的样子。
夙彧看着她没有半分恭敬的样子,不耐道:“你的宫女说有要事请孤来,就是让孤来看看你这不知礼数的样子吗?”
玄姬轻笑着,眉眼间带着淡淡地嘲讽着,掀开身上半盖着的锦被,翻身坐起,脚尖落地,盈盈朝他走去,“见过大王。”
夙彧眉头一皱,误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的小腹似乎微微隆起?
“到底有什么事,不要耽搁孤的时间。”
玄姬啧啧两声,别有意味地看着他,“本宫病了,如果不好好治的话可能会死,本宫死了,你也别想活。”
夙彧一愣,被那慑人的目光惊得后退了两步,“病了?孤看你怕是疯了!”
“你不信?那就听太医说的吧。”
顺着她的目光,夙彧才看到一边的角落里瑟缩着一个太医,“上前来!”
那太医膝行到他面前,“回、回大王……王后娘娘她、她、她怀孕了!”
“什么?!”夙彧一时惊滞,却看到玄姬坐在椅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抬起眼眸轻佻地看着他,仿佛挑衅一般。
原来他没看错!她的小腹真的已经隆起,是真的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王后,你有身孕了!”方才不耐的表情一扫而去,夙彧又惊又喜地坐到她的身边,怜爱地望向她的小腹。
他没有看到玄姬瞪着他的眼神有多么的厌恶。
“是啊,本宫有身孕了……在本宫最不想的时候。”
夙彧的笑意僵在脸上,“最不想的时候……是什么意思?王后,这禁足的日子里,你仍然没有一丝悔过吗?”看着她冷漠的脸,他兀自摇头,“罢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有悔过的样子!”
“悔过?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宫做错了什么?”
“你!”
她扬起脖颈,含笑看着他,“像你最爱的女人那样,永远不能为你生下孩子——这样才对,是么?”
夙彧猛地激动起来,“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话音落下,她再次戴上温柔的面具,“妾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恐怕长久下去会对王嗣不利,还请大王多上点心了。”
他一腔地怒火全然撞上那温和如水的面容,顿时只能自己又咽了回去。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既然没有悔过之意,那孤就不会赦免你。王嗣的事,一码归一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