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仕成说的竹篁林,就在学子们住处的山上。
那地方风景优美,除去竹木,还种有桃花木槿等花木。
就是此刻是深秋,只余常青的竹绿。
站在山上,可以看清整个学院的布局。
山上还有座八角小石亭。
许多学子们,在闲暇时节经常结伴而来,或品酒,或吟词作画扶琴。
这会才一早,山坡上一人全都没。
辛弃疾来到八角亭时,周仕成已然候在那了。
他穿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没戴东坡帽,只用同色发带束发。
因着个身高瘦,竹篁林间吹来的凉风,把他的衣衫吹的翩飞,居然有谪仙之美。
叫辛弃疾这男的,全都对周仕成生出2分艳羡来。
他的个身便不及周仕成高,穿不出这类神彩来。
“周兄,不知邀游来此,有何事儿相商?”辛弃疾朝周仕成拱了下手,轻轻笑。
周仕成侧过身,轻扬眉尾,清寒的眼神望向辛弃疾,“有要紧的事……”
待辛弃疾走的近了,他突然出手,一个过肩摔把辛弃疾重重跌倒在地。
辛弃疾痛的大叫声,“周仕成,你疯了?”
周仕成不答话,挥拳便打。
他跟着武师练过两年拳脚,而辛弃疾,则是彻彻底底的文弱书生。
周仕成的拳,如雨点一样落到辛弃疾的脊背上,后脑上,辛弃疾压根动弹不了。
“周仕成,我哪的罪你了?你要打我?”辛弃疾被打的吃不消了,大声嚷着。
周仕成停了挥拳,坐在辛弃疾的脊背上,嘲笑道,“我问你,你娶了娘子,为啥还要跟汪家娘子黏连不清?”
辛弃疾晃了下发昏的头,眨巴着眼说,“周仕成你喜欢汪家娘子?那可真是……,我跟她当中啥都没,全都是误解,只是你且安心,我归家后,会和汪家说清这事的,我会和汪家说起你……”
嘭……
周仕成咬碎银牙,又挥去一拳,“汪家娘子算啥?在下不稀罕!”
辛弃疾糊涂了,“你既然不喜,为什么问?为什么打我?”
“就打!”周仕成懒的讲话了,又挥拳便打。
一直打的他脊背冒汗了,才停了手,站起来,讥诮声,甩袖离去。
辛弃疾忍着疼,自地面上爬起。
他吐掉嘴中的尘土,发觉吐出的居然有血丝,明显,唇角被打破了。
活动了下胳膊腿脚,又发觉全身都痛。
“周仕成你个疯子!”辛弃疾大骂。
他忍着周身酸疼,回到山坡下的屋。
家丁看见他这模样,大吓一跳,“三……三少?这是怎回事儿?谁打的?”
只见辛弃疾,左眼一圈青的,头发乱蓬蓬的,还粘着枯叶草茎。
脸面上都是尘土,唇角也破了,身上那便更乱了,浅青色的全新衫子,给扯破了不说,还粘满了泥土。
“是周仕成那个疯子!”辛弃疾咬碎银牙。
家丁吃惊说,“呀?方才周大相公请三少去商量事,是假的?只为打三少?他为啥打人?”
“谁知道,他一看见我,就问我为啥要跟汪家娘子黏连不清的。”
家丁惊异说,“他喜欢汪家娘子?”
辛弃疾讥诮,“我这样问了,他说不是,可又不说原因,只挥拳便打。”
家丁哼哼着,“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打人?姓赵便了不起么?又不是陛下家中人,神气啥啊?三少,咱到夫子那告他去!叫他当面给三少赔礼赔不是!”
辛弃疾摆摆手,“拉倒。”
家丁满脸不解,“为啥啊?三少不告他,不是白白捱打了?”
“我说不去便不去!”辛弃疾脱下破衫子,“打盆水给我洗,再找身衣袍出。”
周仕成莫不是知道些啥他的事?否则,不会打他。
这如果闹开了,惹着汪家,众人脸面都不好看。
辛弃疾就想着息事儿宁人。
“三少便是心软,哼。”家丁嘀咕着嘴,打水去了。
……
周仕成回到他的屋,小书僮张小僮立刻迎上来,“官人?你真打了辛三少?”
官人的脑门都是汗,衣袖上还粘了点泥土。
就是,官人的衣袍非常的整齐,头发也没乱,明显,他一点都没吃大亏。
干架打赢了。
“打了。”周仕成轻飘飘说,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汤来吃。
张小僮吸凉气,“官人,你……你真打呀?”
“薄情寡义,应该打!”周仕成讥诮。
张小僮苦着脸说,“辛三少到夫子那告你咋办呀?虽说说那地方没有第仨人看到,可辛三少被打的模样便是证据呀。”
“他不敢告的,他如果告了,我就把汪家娘子跟他当中的始末说出,他便怕了,除非他跟他辛家不管脸面了!”
张小僮:“……”哎呦,他家官人什么时候学的一手腹黑了?
……
如周仕成说的那样子,一直至上午的课听罢,全都没夫子前来找周仕成问辛弃疾的事儿。
不但这样,夫子还夸了周仕成今日的文章写得不错。
……
晌午吃饭时,周仕成突然对张小僮说,“你回城趟,租间小宅给我,哦对了,接近原先周宅的位置顶好。”
张小僮睁大两眼,不解的看着周仕成,“官人,租宅院最短时间是一季,你不计划去京师了?太太跟三少还等着你回。”
“那样点事,相信娘亲跟三弟能料理好,再者,夫子说有要紧的课题要讲,我在这里听罢课再回。”
张小僮如今,完全猜不透他家主子的想法了,“知道了,我这便去租。”
……
下午过半时分,田小娥上门给一个动了胎气的妇女看完病,走出宅院门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自对门宅院中走出。
这不是,那个周仕成的书僮么?
那天晚上,她进周宅问价时,这小书僮跟在周仕成的身边。
那书僮对俩搬东西的学徒说着话,“全都轻点,这里边是瓷器,碰着了便碎了,咱们官人会发怒的。”
二人学徒,正抬着一个木柜子,往宅院中走。
“知道了,不会碰着的。”
那宅院的门口,还堆着仨柜子。
小书僮指挥,俩学徒一个个柜子往宅院中抬。
田小娥眯了下眼,东西往中抬,这是……周仕成的宅院?
这宅院破破敝旧的,不像是周仕成那类有品味的人常期住的宅院,如果是买的,只会装修好再入住。
那样,只可能是租的。
她往胡同口望去,不由笑起。
这胡同口右边的第一家,就是周仕成原先的宅院,宋宛如今的宅院。
周仕成,这是不计划去京师了?
在宋宛宅院的周边租屋子住下?
为探虚实,田小娥把马子系在路边的树上,走入了对面的小宅。
张小僮认出了田小娥,“咦,你不是宋娘子的亲戚么?有事儿么?”
田小娥笑道,“噢,没有啥事儿,我经过。对门家的娘子有些不舒适,我方才给她诊病来着,走出时,发觉小哥在这里忙着,咋,这也是赵相公的宅院么?”
张小僮笑道,“额,算是,他目前住在这里。”
果真……
“那我不打搅你忙了。”田小娥笑着朝张小僮点头,走出宅院,御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