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的唇瓣都发青了,讲话直发抖。
莲花池并不深,就是淤泥多。
二人相互搀抚着,爬上岸,下半身都是淤泥,不要提有多囧迫了。
宋氏想到,府中还有没有走的客人,譬如宋家的亲眷,跟老太君家亲眷们,离家远,全都在府中的客房住着,这模样走回,她要不要脸面了?
宋氏又气又冷,前面直发黑。
宋氏怕丢人,对朱娘子说,“你抚我去前边小馆,你再回拿衣服来给我。不要和其他人讲,免的老太君知道了担忧。”
朱娘子往她脸面上望去,说,“太太,你受的住么?这……这天好冷的。”
受不住也要受着。
否则?被所有人取笑着?
宋氏咬紧牙关,“受的住,你快点去就是。”
“是,太太。”朱娘子也冷,她估不上管自个裙摆的泥浆,转过身飞速跑走。
虽说救太太要紧,可她不想被冻死,先回了自个儿的住处换好衣服,再来到宋氏的正房,翻找起宋氏衣服来。
接着,她又吩咐小妮子生火炉,预备着宋氏回来用。
卷一包衣服,朱娘子仓促跑回暖阁。
这时的宋氏,缩在墙根中,冻的脸白无色。
“太太,来了,衣服拿来了。”
宋氏冻的整个人全都麻木了,见朱娘子干净清爽而来,登时火气,扬起手掌便打了朱娘子一耳光,“你只管自个舒服,不管我的死活?”
怪不得来的这样慢,这是换了衣服才来?
朱娘子不敢捂脸,心中委曲只得受着,“太太,是我身上泥太多,在宅院中跑来跑去的,怕见着家中的客人,他们问起,我不知怎回答……”
宋氏身上冷,瞪她,没有再问,吩咐她快帮着自个儿把衣服穿好。
朱娘子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冲撞了,帮她把衣服拾掇好,抚着她回前院儿正房。
宋氏直奔卧室,房中有火炉生着。
捧着火火炉,她才没那样抖了。
静下心,宋氏想到方才吃的暗亏,心中越想越不爽快。
前个爱和她冲撞的田小娥才走,这又来一个傻瓜?
“朱娘子,去,带几人把那璘傻瓜抓来!他敢反了不可以?竟然在我跟前放肆!”宋氏觉的自个的威望受到挑衅,只想抓来报复为快。
朱娘子也恨着那个璘男娃,当下立刻次说,“是,太太,肯定抓他前来。”
她走出上房,叫来俩粗硕个身的婆娘,提着灯笼,就向后宅走去。
璘男娃这会仍在后院儿中瞎逛。
他到一处新的住处,感到哪都是新鲜的,东看看,西瞧瞧的。
辛家几个小辈的娘子们,全都知他是傻瓜,跟在他的后边,存心逗着他玩。
他也不恼恨,做着鬼脸吓着她们。
辛家小娘子哪怕他?更是嘻嘻呵呵地闹着。
朱娘子进后宅,不消打探,好快便找到璘男娃。
因着他的声音最大,大老远便听到。
“自个傻便罢了,还和几个娘子玩闹,这不是把娘子也教坏么?”朱娘子眯眼,“将他抓起。”
俩姑姑愣了愣,互相看一眼,一块问朱娘子,“朱娘子,可是要抓璘小少爷?”
“不是他是谁?方才竟然敢冲撞太太,将太太推进水中!险些害死太太!”朱娘子嘲笑,“我也跟着掉水中了,你们方才不是看到了?”
“太太不是好好地回了么?”一个婆娘问。
朱娘子嘲笑,“好啥?没有看到我拿了衣服出?太太身体受不住冷,不可以穿湿衣服走路,我拿了衣服去了暖阁给她,她换好衣服才回。进院儿中时,太太的面色那样难看,全都瞧不到的?”
俩婆娘犹疑着,还是问说,“可是,那是老太君请进的人呀,咱去抓他,是不是要问老太君的意思?”
朱娘子嘲笑,“老太君心地心善,还曾留过村中的人入府中住过,莫非,那些人冲撞了太太,全都不可以说的?”
“……”
“老太君请的人,全都是来打秋风,是老太君善良留着他们罢了,并不是说他们是好人!”
俩婆娘不敢多话了。
朱娘子嘲笑,“太太等急了,拿你们试问!”
二人只得朝璘男娃那里走去。
那有几棵金桂树,有些还没凋谢的金桂儿,还挂在枝条叶片间。
璘男娃正跟几个小辈的娘子们,在专心找着那些金桂儿。
一边的石亭房檐下,挂着两个大灯笼,把这小院儿照的满地雪亮。
俩婆娘走向前,把几个小一点的娘子拉开,“娘子们先叫叫,太太请璘小少爷去讲话。”
婆娘们气力大,又是突然伸来手臂,一下便把璘男娃的手臂抓住了。
璘男娃怔了怔,“你们抓我做啥?松开松开。”
他使劲去挣脱,把二人抓来的手臂撇开了。
“璘小少爷,太太请你去讲话,快跟我们走。”
“她要讲话,就走来讲呀,我为啥要去?我不去。我要去睡了,娘说天一黑便要睡觉了。”他毫不理睬其他人,甩袖便跑。
俩婆娘又去追,可哪追的上?
天黑,踪男娃跑的快,好快便不知他的去向。
朱娘子朝俩婆娘吃说,“废柴!抓个人全都抓不到。”
“朱娘子,要不,咱去找找?”一个婆娘轻声说。
“找啥找?他这会跑老太君那去了,你们敢抓?”朱娘子气的骂着,“回给太太复命。”
仨人没办好差事儿,灰不溜秋跑走了。
自然了,她们回到前院儿正房那里,少不了被宋氏一顿呵斥。
“废柴,一个孩儿全都抓不住!”
“太太,他跑的快……”
“可以了可以了,全都下去。”
……
璘男娃一口气跑到辛老太君那,进屋便嚷着有人要杀他。
辛老太君才要派遣人找他,天都黑了,这孩儿还在瞎跑着,她担忧他迷路了,想不到,这便回了。
她心中立刻舒口气,就是,气还没喘顺,又听闻有人要杀他,她大吃一惊。
“谁要杀你?”辛老太君沉着脸,“快说,我替你作主!”
“你打的过她们么?”璘男娃蹙眉。
金姑姑笑了,“璘小少爷,你尽管说,老太君都会替你作主的,她打不过,不是还有我?”
“你?”璘男娃端详着金姑姑,“她们二人,你也打不过的。”
“二人要打你?”辛老太君更困惑了,“哪里俩?你快说啊?”
“琴娘子,瑜娘子……,你们慢些走,小心门槛。”外边,有丫头突然说。
好快,俩小辈的娘子,手拉手跑进老太君的里间屋。
“你们怎也来了?咋还没去睡?”辛老太君看一眼二人背后的丫头,问。
二人的丫头赶快垂下头去,“老太君,她们还要玩……”
“在房中不能玩?非要在外边玩?这天多冷……”辛老太君挥了下手,“回,当心伺等着娘子们,天黑,不要摔着。”
年龄小的瑜娘子却说,“太奶奶,璘哥给人欺凌了,你不替他作主么?”
辛老太君眯了下眼,璘哥?
才小半日的时间,这孩儿便和府中的娘子们熟悉起来了?
她心里甚慰,熟起来好,没啥比的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
“恩,我正问着你们璘哥,他老实不敢说,你们说,是谁要欺凌他?”辛老太君和气说。
琴娘子眨巴着眼,“太奶奶,是……是奶奶身边的朱娘子。”稍大些的琴娘子,口齿清楚,说出了事经过。
“朱娘子?”辛老太君的面色难看上去,下人们是不会擅自办差的,肯定是主子的授意。“我知道了,你们且回,天黑了,又冷,全都早一点睡。”
又嘱咐着跟来的婢女,好生看好俩小辈娘子。
二人向辛老太君行了礼,困惑的看一眼璘男娃,一块走出了。
辛老太君又安慰着璘男娃,“你不要怕,我自会为你作主的。”
璘男娃看她一眼,不做声。
辛老太君唇瓣紧闭,看向毓秀,“把朱娘子跟太太一块请来。”
毓秀心里惊异了,这男娃无非是田娘子的养子罢了,老太君竟然为他,要对太太跟朱娘子问话?
这是看中田娘子了,还是看中这男娃?
这男娃除去长的好看,要说特其他,唯有他的傻了,除此以外,没一样能入眼的。
毓秀想不通。
可也更清楚,向后呀,不可以的罪这男娃了,否则,捱骂的的是她。
……
宋氏正拢着火火炉烤火,外边有丫头传话,“太太,老太君请你跟朱娘子立刻去,说要有紧的话说。”
朱娘子一愣,惊异地望向宋氏,“太太?不会是老太君的知了你派我抓那璘傻瓜的事儿?”
“那又咋样?一个傻瓜罢了。”宋氏抱着暖手的小铜炉,嘲笑道,“去,且听老太君说啥。”
朱娘子提灯笼,带宋氏来到辛老太君的上房。
二人才走上台阶,一个姑姑走来,轻声说,“太太,老太君非常动怒。”
这人是宋氏的人。
宋氏蹙了下眉毛,进上房。
动怒?
她还动怒。
为个傻瓜,老太君把她叫来训话?
至于么?
老太君是不是老糊涂了?
宋氏压着心中的不爽快,冲上首的辛老太君行了一礼,“老太君,你找我?”
她勉强露了个笑。
辛老太君把垂着的眼帘抬起,沉着脸说,“璘儿那孩儿犯了啥错,为啥要抓他?”
宋氏心里嘲笑,果真……
“老太君,你可知道,他方才把我推到池塘中去了么?这天这样冷,他这样做,实在是谋杀!”
“他和你无冤无化,为何要这样做?”辛老太君不信她的话。
“我哪知道?”宋氏吱呜着。
“我说!你叫她抓我,我推了她下,是她把你撞进水中去的,你冤我!”璘男娃突然从立扇后跑出,指着朱娘子大声说,“分明是她撞的你,不是我,你扯谎!”
宋氏气的嘴都歪,“你这有娘生,没有娘教的玩意儿,你竟然这样说我?”
她也不管老太君在不在面前了,左右,她是不甘被一个傻瓜欺凌着的。
未来她脸面往哪放?
“你给我住口!”辛老太君突然大声吃道。
宋氏一愣,老太君为一个傻瓜说她?
老太君疯了么?
“太太留下,你们全都下去。”辛老太君沉着脸,看了眼左右说。
金姑姑眨巴了下眼,冲大家挥了下手。
所有人全都屏着呼吸,悄悄退出了正房。
金姑姑还把门关了,纱帘放下了,把声音挡在房中。
上房中,唯有璘男娃跟宋氏,再就是辛老太君。
宋氏心里困惑不解,这是要说啥?
璘男娃咦了声,“咋都走了?”他乏味了,一人歪在一旁的软榻上,拿一个美人儿软捶捶着自个儿的胳膊腿脚玩。
“老太君,你……你要说啥?”宋氏困惑问。
“你觉的,我为何留下他在辛府?”辛老太君看一眼璘男娃,冰冷问着宋氏。
宋氏眯了下眼,咋,这傻瓜非常特别么?
“老太君留下他,当然有肯定的道理。”
辛老太君淡淡说,“他是皇家人。”
宋氏大吓一跳,“皇家人?”老太君怎不早说?这是想吓死她?“老太君……你……你没有说笑话?”
“我一把年龄了,和你说啥笑话?”辛老太君气得不想看她,“你年青那会工夫,办事儿雷厉风行,件件稳妥,咋年龄一上来,就糊涂了?你这脑筋还不如我了?我待他不一样,当然有不同的缘由,你便不想想的?”
宋氏吓的魂飞魄散。
她叫朱娘子打过这傻瓜,还叫人抓过他,方才她还骂他有娘生没有娘教!
哎呦,这一下惹祸了。
她回过头瞄瞄璘男娃,发觉他居然歪在榻上睡着了,她心里舒口气,走去,拉过毯给他盖着。
“老太君,你怎不早说?”宋氏抱怨着辛老太君。
心中慌得不可以。
辛老太君嘲笑,“他是不是皇人,你全都不可以轻看他!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向后见了陌生人,凡事儿留三分心,不要处处开罪人!”
宋氏再没才进屋时的凛然傲气了,而是低头丧气说,“老太君,如今……如今咋办?”她看一眼璘男娃,叹气,“你早一点说他的身世,我便不会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