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十五岁就娶了你嫂，早个屁！年底前就去给我相亲，明年娶媳，后年生娃！”
母子俩向后院儿走去。
田小娥才抚了下苇笠，伸出手敲门，“请问有人么？”
她装着好像是才来的模样，大声叫。
“谁啊？”谭大妈应声，自后院来到前院，看见有个小娘子，心里困惑，“谁啊？”等来到门口，发现田小娥穿的衣裳，正是她才送出的，笑，“是不是齐默家的客人？”
“不算客……”田小娥假装娇羞，“我想和你借点针黹使使。”
谭大妈怎看不懂田小娥的话？
“一点针黹罢了，你等着，我去拿。”她笑嘻嘻进屋。
谭二锤听见声音，出来端详着田小娥，“她不是齐默家的客人么？”
“啥客人？她是齐默的……”谭大妈欲言又止，笑骂二儿子，“臭小子，你懂个屁？”把针黹递给田小娥，又笑，“齐默是好小伙，我们都喜欢他，今后有啥事儿尽管找我们，咱邻居要互相帮助。”
“多谢……”
“我夫君姓谭，叫我谭婶儿吧。”
“好的，谭婶儿。”
田小娥拿着针黹笸箩，抚着苇笠走了。
谭大妈拉着幺儿进房，“这小娘子是什么时候到齐默家的？”
谭二锤伸出手挠头，“我也不知道，我方才找齐默哥，就看到她站在房中。”
谭大妈一拍大、腿，“怪不得呢，搁着这样朵鲜花儿不娶，娶个酸枣子干嘛？”没一会又蹙眉，“只是这小娘子也太娇弱了些……”
谭二锤白他娘一眼，“娘亲，你方才还说，只须不缺鼻子不缺眼就成。她一样许多呀。”
谭大妈一愣，斥责说，“那也不可以娶个纸片儿啊，中看不中用，生的出娃么？”
谭二锤嘀咕，“那小娘子也蛮好的啊。”
“臭小子你懂个屁！光长着漂亮脸有傻用？”谭大妈摇头，“齐默这傻小子，眼光太差。”又警告儿子，“你可不要看上这种女人，咱们家养不起。”
“娘亲，我才十四！”
“你大哥像你这样大时都开始追你大嫂了，你什么时候给你娘我追个儿媳妇回来？”
……
就在谭大妈怀疑田小娥长的太单薄不能生养时，田小娥已然走回齐默家。
之前听见那两名妇女的对话后，她心里就已做出决断。
放下针黹，她来到灶房对齐默说，“齐大哥，有个事和你商议商议。”
她看着齐默看，表情严肃。
齐默有点惊异，放下铁斧，抬起衣袖抹汗，“啥事儿？”
“你娶我吧。”
齐默：“……”
他疑心自个听错了，“什么？”
“你……娶……我……吧！”田小娥一字一句说。
齐默又提起铁斧，劈起柴，“别闹。”
田小娥，“……”
“你等一会再劈。”田小娥向前摁住斧。
齐默只得住手，说，“我知道你怕我赶你走才这样说，只是你安心，在你没找到归宿前，我不会赶你走的。”
他是这意思？
田小娥拖过一个木桩子，坐下，“不是因为这个，是……”她抬起头，满脸严肃，“国朝有令，女人十七不嫁，男人二十不娶，罚钱一百吊外加一百棍，另外，九族增税，你可知道这事儿？你今年二十了吧？”
齐默神情暗淡下来，“我受不受罚，跟你没关系。”
田小娥：傻大个！
大哥啊，你就是我正在抱的大、腿，你出了事，我到哪里安身去？
田小娥叹气，哀伤神情，“我快十七了……也没人娶……”
齐默目光微动，“你快十七了？”
田小娥哀绝点头，“恩。”
哈，自然是骗你啦，原身年纪十五岁零三个月，可十五和十七的长相也差不多，能骗到你就可以。
见齐默不讲话，田小娥又问，“你不娶宝红，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齐默立刻摇头，“不是。”
“那你为何不愿娶我？我长的丑？”田小娥抬起头，杏眼眨啊眨的。
她身量苗条，肌肤白皙，美的像仙女。
齐默耳一红，忙把目光错开，“怕……怕会委曲你。”
口气缓和了点呢，田小娥心生欢喜，神情却更加的凄然，“不委曲不委曲，总要比被打一百棍强，不要说一百棍，十棍都可以叫我见阎罗王喽。”
真是个封建社会，不婚被罚钱不说，还要捱揍？
齐默看着她，心逐渐软了，就她这小身骨，哪里需要十棍？五棍子就差不多吧？
他缄默了会，说，“要不这样，咱们两个假成婚，等未来你找到归宿，就可以离开。”
未来等她找到归宿？既然是未来的事，那就再说吧。
先将眼下的难关跨过去再说。
田小娥的忧愁立刻消失，笑着点头，“好，那咱这样讲好了，相公。”
相公？
这字眼有点惊悚，齐默面色一囧，垂头看着自个的脚，“我找里长去写婚文书，你歇着。”说着，放下斧，表情凌乱地走了。
独留田小娥坐在灶房中笑弯腰。
这男人，真是憨呢。
田小娥忍笑，进卧室，把裤腰收小，又裁短了中衣的系带。
叠衣服时，她看见墙面上挂着件男人的旧外衣，胳膊肘的位置破了个大洞，田小娥将旧衣裳取下，花了不到半刻中时间就补好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傍晚来临，村人家的房顶上冒出炊烟。
田小娥挽起衣袖，进灶房。
方才打扫时，她发现灶房米瓮中有半碗粟米，筐中有几块瓜蒌，俩鸡蛋，一把山菜。
还不够她自个塞牙缝的。
田小娥叹气，把粟米洗好，放到瓷盆中泡着，另找个碗泡瓜蒌干。
那几棵已经开始干掉的山菜，田小娥丢掉了。
至于鸡蛋，要跟啥一起炒着才可以装满一盘。
齐默家屋子边上，有片小山林。
眼下是早夏，正是植株疯长时节，在山林中找找，总可以找到几样能吃的山菜。
田小娥找到个小筐，抓了把铁镰就出门了。
然而，来到山林里，她才发现自个想多了。山林中，压根没多少山菜，四处都是土壤被翻起的痕迹。
明显，早有人来挖过了。
田小娥搓了搓饿了的肚儿，仰头叹气，老天爷不会和她有仇？
不过，就是这一抬起头，叫田小娥发现了新大、陆。
现在，她正站在一棵椿铃树下。
枝条上，或绛紫或浅绿的嫩芽子，是那么的诱、人。
田小娥哈喇子都快流出，椿铃炒蛋，不要太好吃！
她身子还没恢复，不可以做爬树这种危险的动作，于是就砍断几个位置较低的枝条，然后把枝条上的嫩芽儿摘下来。没有冰箱冰柜，叶儿菜不可以摘太多，差不多摘了半筐，田小娥就收手。
山林前方，有几颗竹木。她想着看看，那里有没有菌子，或者是旁人漏掉的新笋。
可愿还没有被更多的人发现。
走过去，她拿着铁镰扒拉草堆。
菌子没有看见，倒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玩意儿正缩在草堆中。
兔、子？田小娥眼亮了。
“今天晚上姐姐我有口福了，小玩意儿，来，到姐姐的筐中来。”
“口福个屁，奶奶个腿儿！”
田小娥：“……”
额，哪来的小男娃讲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