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岳州城富庶,又离着现在的全都城京师更近些,田二老爷觉的自个并不是平调,而是轻轻的升迁。
他到岳州城后,把家小也一起接来。
一是,有家人陪,他日子过的舒服些,二,是想叫自个的闺女联姻上高门世家,助他的官途更往上一层楼。
长子早几年前便已成亲,大闺女也早嫁了。
二闺女三闺女去年给他安排着,嫁入东明了,家世和他家如今差不多,对他的官途起不了太多的帮助。
唯有小闺女,品貌高于另外的几个闺女,他就花足了心思,不惜舍弃长房的闺女,叫小闺女跟京师阁老府上联姻。
这门亲事儿定下后,整个岳州城的官员们,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因此,田二老爷才敢趾高气扬地连夜嚷着要去告官。
太守官府前的叫冤鼓,半夜三更被捶的震天响。
值夜差的衙役,不耐烦地从热烘烘的房中走出,打着呵欠问着锤鼓之人。
“啥事儿呀?”
“官差老爷,咱们家老爷给人打了,劳烦你进通报下。”
衙役嘲笑,“你家老爷,谁呀??”
“都水使者黎含,就是我们老爷。”长随拱手回道。
一说是都水使者,衙役脸面上立刻多了笑,“噢,你等着呀,我这便去禀报太守老爷。”
都水使者只是六品,比五品的太守品阶要低。
可都水使者黎含的小闺女,现在跟京师城慕阁老的孙子定亲了。
整个岳州太守官府的人,没有人敢小看田二老爷了,小小的衙役,更是不敢怠慢田府的下人,飞速跑进传话去了。
摁着朝中律法,有冤情便的升堂,即使是大半夜。
他们也不怕报假案,谁敢报假案,20板子伺等着。
因此,也没敢胡乱报案。
衙役跑进官府的内堂,消息一层层递进内堂岳州太守的卧室。
太守被吵醒,心里正不耐烦,听闻是田二老爷告官,只得忍着火气起了床。
升了堂,传进田府的下人,岳州太守立刻问说,“你说有人打了田大人?是何人?本府立刻派遣人前去抓来重罚。”
田府的下人就说,“是城中诚信医堂的齐默,他是荥阳郡公府辛家的远亲。”
岳州太守眯眼,“他是不是有个养子,13岁的年龄?”
田府下人回说,“正是,还是个傻瓜,那齐默就是由于傻瓜打我们家老爷。咱们老爷白日去诚信医堂被傻瓜打了,晚间又给齐默打,咱们老爷委曲呀,求大人申冤!”
岳州太守心里嘲笑,给打了?你们老爷找死合该,那傻瓜是陛下养子!
敢骂皇子是傻瓜?没有杀你们头算是轻的,竟然还敢来告状?
陛下有二位养子,一位抛头露面,还有一位深居简出,少有人知他的相貌。
他有幸认的那个养子的哥赵桂,去年除夕,摁着惯例他受邀去京师皇宫赴百官宴,巧遇赵桂跟赵璘站在一处讲话。
他清清楚楚听见赵璘叫赵桂哥,而赵桂叫赵璘为南海郡王!
南海郡王,那是赵璘的封号!
前不长时间,他参加辛家小女的定亲宴时,又遇见了赵璘,虽说表情不同,可看那年龄容貌个身还有声音,他是决不可能认错的!
前个多月前,他又听闻了个秘密消息,陛下那个极少抛投露面的养子,已然失踪多日了!
结合俩消息一对比,他敢大胆揣测,辛家远亲诚信医堂齐默收养的养子璘儿,决对是陛下走失的养子赵璘!
朝中局势明中暗中藏争斗,那个养子是真正走失,还是自个儿装傻躲着算计,没有人知道真相。
他不想卷入二位皇子的争斗中,因此才没宣扬这消息,静观其变。
不上报赵璘行踪消息,也不识破上门讨好,才是上上策!
可田家上门叫冤,他又不可以直接说不管了,这会叫人引发疑心。
岳州太守眼光一转,想起来一个主意儿,就厉声问说,“你们李郎中去诚信医堂做啥?”
他听闻,那诚信医堂的夫妇俩,为人温善,断不会无故打了黎含,只怕别有隐情,只须黎含有一点点的不对地方,他便不管这案件!
无非是给打了,又不是给打死了!
田家下人立刻说,“那齐默的媳妇儿田娘子,是我们老爷侄女,咱们老爷是去看望他们夫妇俩的,谁知……,谁知夫妇俩纵容那傻瓜打了老爷,就在方才,齐默还打上门了,大人,私闯民宅爆打朝中命官,这可是死罪呀!”
“噢,田大人还有个侄女?这事儿倒没听闻过,田大人上门认亲时,可有送礼?”岳州太守捏着胡须尖问。
田家下人一愣,“倒没。”
“礼物都不带,对方怎知你们是去认亲的?”岳州太守冷吃。
田家下人听的一头雾水,太守大人咋反倒说起他们家老爷来了?
分明他们家老爷才是受害者呀!
“不是,这……”田家下人急了,忙解释,可话被打断。
“肯定是误解了吵起架来发生了冲突,田大人怎可以怨诚信医堂的人?明明是田大人行事儿太鲁莽冲撞对方,对方想上门问个清楚,田大人又误解齐默去闹事儿,派遣了家丁抓他,才再度发生冲突,对不对?”岳州太守又冰冷说。
田家下人,“……”
岳州太守讥诮声,“田大人口口声声说,跟诚信医堂的夫妇俩是一家子,却派遣了下人上官府中告状,这还像是一家子么?本府为官多年,这是头一回看到,为区区的礼节跟争吵,就来告家人的案件。田大人的心胸,是不是太狭隘了点?”
田家下人要哭了,“大人,不是这样子的……”
“好了,既是一家子,何苦因为一点小事儿告来告去的?这城中百姓,如果全都像你们田家人这样子,一点点误解争吵便要来本府这里告个输赢,那本府还要不要办公了?真正的大事儿还要不要料理了?这时恰逢旱季,各湖水位一日比一日下降,田大人有没借此机会巡查河段查看有隐患的河堤?恩?”
下人,“……”
“啪……”惊堂木重重拍在桌子上,岳州太守怒说,“鸡毛蒜皮的家事儿,也值的拿到公堂上来讲?还不快退出!”
讲完,岳州太守衣袖一甩,讥诮一声走了。
“威武……”两边衙役的威武声传来,开始轰人了。
衙役班头走来,说,“我说,你还不快走?如果其他啥人半夜报假案惊扰太守大人,早就给打的屁股开花了,你一板子没被打,算你运气好,还站着不走?等着太守大人反应过来,再补你20板子?”
一句话,把怔神的田家下人吓的反应过来,转过身便跑。
班头朝左右挥了下手,“退了,全都回接着睡。”
“走了。”
“睡觉,困了。”
众人骂着田家下人,三五成群退下了。
田家下人走出太守官府的审案正厅,抹了把汗,御马又回了田家。
田二老爷已然派遣人叫来田二太太,洗脸,换袍子,脸面上黑紫的一块。
这时,外边有下人说,“二老爷,黎向回了。”
田二太太来到书屋门口去看,咦了声,“咋唯有黎向一个人回了,官差衙役?”
“没有准真接去了医堂?”田二老爷道。
长随黎向哭丧着脸,走入了书房,“老爷,夫人!”
田二老爷问说,“衙差?”
“没衙差,我一个人回了。”黎向叹气。
“怎回事儿?快说清!”田二老爷眯缝着眼睛,大声问。
“太守大人说,老爷和齐默夫妇俩争吵是家事儿。太守大人说,家事儿不得拿到官府去说,还说,如果家家都把家事儿闹到他官府中,他便不必办公事儿了,还说……”
“还说啥?一口气讲完!”田二老爷气的脸全都黑了,心里想着,太守大人为啥不管这案件了?打人也不管了?
真是岂有此理!
黎向接着说,“太守大人说,说……说老爷真如果闲的,不如管管河堤河道的事儿,说如今是旱季,各湖泊江河的水位一日比一日下降,刚好查看河堤是否有险情,预备来年蓄水,家中人争吵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不要拿到官府去讲了。”
田二太太望向田二老爷,“老爷,太守大人说的是啥意思?”
田二老爷也在想呀,他哪知道是啥意思?
“会不会是,太守大人看在辛家的脸面上,不敢的罪齐默?”田二太太想了下,说。
田二老爷嘲笑,“不可能,现在的辛家,也便辛老太太还挂着一个荥阳郡公夫人的封号,光拿点俸禄,没封地,压根没有人怕她。其他人,可以有啥地位?辛夫人也无非是个淑人。”
“……”
“辛家大儿跟二儿的官职比我还低,辛家老三更是连功名都没,虽然结亲的是汪家娘子,可只是定亲,还没成亲!太守大人跟辛家走的也不近,跟王府也走得不近,怎会帮着齐默?不可能不可能。”
田二太太想不明白,“那又是怎回事儿?”
田二老爷不服的说,“我管他是怎回事儿,太守不管,我自个来管,这笔帐且记着!下次遇见那齐默,我非要送他进牢中吃牢饭不可!”
田二太太却不想惹事儿了,拍他的肩膀,“可以了,这眼见着年底了,你便安生点,不要和个怔头年青人一样上门和人干架。”
“……”
“要整齐默,就想个好法子整!别闹的再吃暗亏给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