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叫人把灯端近,他睁眼往宋宛的脸面上望去,大吓一跳,“唉啊,厉害。”
黄莺托过宋宛的手臂,盖了手帕叫老郎中切脉。
老郎中捏着胡须诊着,“我开剂秘方先吃着,另再配药,没有啥意外,两日就能退红点。”
宋二少奶奶忙说,“若是全好,我这里有重赏。”
老郎中道了谢,来到外屋写秘方去。
宋二少拿了秘方看了遍,来到外边叫长临,“送郎中归家,另外,速速去拿药。”
长临手脚快,送了郎中归家,抓回药来,没超过1时辰。
当夜,黄莺蔷薇便忙上了。
一个煎内服的药,一个煮外敷的药。
一直忙到后半夜四更天,宋宛服了药,也洗脸。
众人才舒口气。
“认真看好娘子,有事儿再汇报,我先去睡。”宋二少奶奶满脸疲惫,吩咐着黄莺蔷薇。
她坐长途大车赶到这里,熬到这后半夜,须臾都没歇息过,早已疲惫不堪。
黄莺蔷薇忙说,“少奶奶旅途劳累,早一点休息,这里有我们两个了。”
宋二少奶奶点头,跟宋二少离开了。
从惠州坐大车赶到岳州,路途可不近,夫妇俩都累着了。
他们一离开,宋宛才吐了口气,冲俩丫头挥了下手,“好累,众人都睡。”
黄莺蔷薇也累了,双双打着呵欠,各自睡去。
好快,东西偏房清静下,所有人全都睡着了。
黑毛团子吃掉一盘蜜饯,自半开的窗户跳到院儿中,往田小娥的医堂跑去了。
他一路跳跳跳,来到田小娥的卧室前。
奈何门关着,他进不去。
“小娥,小娥,老子回了!开门啦……”
门内侧上栓,任他咋撞,也撞不开。
小不点不甘,伸着爪子死劲挠着门。
挠的田小娥心头火窜起。
半夜三更的,还叫不让人好好睡了?
“我去开门。”田小娥推开棉被,要起床。
被齐默又摁回棉被,“不要理睬,睡,没有人理他自会跑掉。”
没有眼力见的小玩意儿,半夜三更谁会开门?
黑毛团子挠了一会,见门不开,又溜回1楼的窝中睡觉去了。
齐默嘲笑,“看,不是走了?”
他跟小娥睡一块时,给一个兽看着算怎回事儿?
必得分房!
……
次日一大早,田小娥才来到1楼,小黑毛团子立刻跳到她的跟前,哀怨地和她汇报了昨天晚上的事。
熊孩儿告状呀,这是?
她笑吟吟摸了下他的头,“有表扬。”
“这还差不多,老子险些累死。”小不点伸懒腰,又缩回窝中睡去。
田小娥仓促洗刷后,没立刻开医堂门,而是拿了件东西,就往周宅赶来。
不知周仕成知不知道宋宛的事。
她要探探状况。
来到周宅门前,因着天还早,宅院院儿门还没开。
她伸出手敲门,“张小僮,张小僮?”
“谁呀,这样早?”张小僮打着呵欠,走来开了院儿门,看见来的是田小娥,他怔了怔,“田娘子,这一早,有事儿么?”
“也没有啥事儿,我经过,想起来一个事,特来请教你们官人。”田小娥轻轻一笑。
“噢,你等一会呀。”张小僮跑进上房去了。
这宅院小,站在院儿门口,可以看见上房的人。
周仕成从卧室来到上房,“田娘子找我?”他问张小僮。
“恩,这一早的,是有急事儿。”张小僮说。
周仕成披了件斗篷,往院儿门口走来。
这会辰时还不到,天冷,他才刚才起床。
田小娥笑道,“并没要紧的事,我经过这里,想起来一件小事儿,就想顺带请教下周相公。”她从袖子中取了个九连锁出。
这九连锁不是宋宛的,是齐默买给她玩的。
她平常非常忙,这玩具一直被扔在一旁吃尘土。
周仕成讶然,九连锁?
“噢,田娘子请说。”
田小娥说,“宋二少的妹子宋娘子生病,叫我帮她解九连锁便可,可我哪会?”
“……”
“我经过这里,想起上回来给周相公诊病时,见周相公家中有个九连锁,料来周相公也会。就想讨教讨教解法,我好跟她说办法,叫她心情好点。”
说着,她把九连锁递去,“这是我的一个,我研究好久也不会,难为人呀。”
宋宛又病了?
周仕成慌张起,他接过九连锁,“不难,田娘子请看。”
他指法灵活,轻轻松松便开解开了。
田小娥压根没有看明白,她也不是来真请教,随便说,“噢,是这般呀,我会了。我这便去跟她说,多谢周相公呀。”
她接过九连锁,冲周仕成点头,转过身就走。
“田娘子请等下。”周仕成内心纠结了一会,还是叫着田小娥。
田小娥回头来,“周相公,有事儿么?”
“是……宋二少的妹妹,要了啥病?”周仕成问,发觉田小娥眨巴着眼看他,表情惊异,他面色囧迫,悻悻说,“我是说,他妹妹害病了,他应该心急了?我……我瞧瞧他去。”
田小娥心中好笑,他哪是去看宋宛他哥,他是去看宋宛?
“这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会死人,可周身都起了痘疹。”田小娥叹气。
周仕成大惊,“田娘子,这病可不是小病呀,痘疹越发越多,周身溃烂会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田小娥叹气,“谁说不是?宋二少急成啥一样,他说,宋娘子这般了,可怎样是好?惠州亲事儿都定了,就在下个月,这可咋成婚呀?”
周仕成惊的犹如掉冰窟,“定亲?宋娘子定亲了?”
田小娥点着头,“对啊,她家世又好,娶她的人大有人在。”又笑起,“我的想想,给她备啥礼物了。”
她见周仕成整个人待在当地,目光惊慌,抿嘴一笑,冲他点头一礼,转过身离去。
周仕成似被抽了魂一样,一直呆站着。
深秋早晨的寒风阵阵,吹的周仕成斗篷翩飞。
张小僮提着将笤帚,自上房走来。
他往院儿门外边瞧了瞧,发觉田小娥已然走了,而周仕成仍站在当地,就困惑问说,“官人?田娘子已然走了,官人咋还不进屋?这风吹的一阵紧一阵的,怪冷的。”
周仕成反应过来,“张小僮。”他袖子中的手轻颤,“不必备大车了,今日不去学院。”
“呀?不是说先生催你?”张小僮惊异问。
“我自会同先生解释……我进书房看书,别打搅我。”周仕成讲完,转过身进上房。
步子仓促,和逃一样。
张小僮摇了下头,叹了声。
官人自打卖了宅院后,越发奇怪了,难道,是这租的宅院风水不好?
……
顺着周仕成这所宅院旁的小胡同,一直来到胡同口,就到宋宛的宅院。
数百步的距离。
深秋的早晨,天冷咻咻的,风把叶子吹的满地打卷。
宅院门还没开。
宅院对面的扇铺,也门紧闭,料来也不会开的早,田小娥有一日来时,那店铺到上午过半才开。
她来到台阶上,伸出手拍了下门。
只下,门就从中开了。
长临看见她惊异说,“田娘子?”
“我来看看宋姐。”她朝开门的长临笑着点了点头。
长临惊喜说,“田娘子来的刚好,快去看看我们娘子,她今天不大好。”
田小娥惊异问说,“她咋了?”
“据传是吃了格籘粉,脸面上起了痘疹,咱们二少跟二少奶奶全都吓坏了,昨日半夜请了郎中来看,吃药,也敷药,可是一点见效都没。我才要出门请田娘子,可巧田娘子来了,我便不必跑路了。”长临把田小娥往中迎。
“也曾听闻过,吃了格籘粉会起痘疹,可从没见过,怎的会是宋姐?”田小娥摇了下头,“我看望去。”
她熟悉路,没有叫长临再送,自个儿来到后院儿上房的东偏房。
宋二少奶奶这时,已然坐在东偏房的卧室中了,正跟宋宛说着话。
宋宛这二嫂嫂,可实在关心宋宛,这样早便在宋宛的卧室中了。
黄莺拉着她,来到一边轻声说,“如你说的一样,一点都没有好。”目光中透着兴奋。
田小娥悄悄捏了把她的手臂,低声说,“不要得意,小心露馅。”
黄莺立刻收了笑,不敢得意了。
她往卧室看一眼,存心大声说,“田娘子来的刚好,快来看看我们娘子的脸,昨天晚上便想请田娘子来着,想着路有些远,就没去,谁知那老郎中居然瞧不好,还要田娘子看啊。”
“我听长临说,宋姐脸面上起痘疹了?这样大的事,再远都要找我啊。你这丫头……”田小娥斥了她声,进卧室。
宋二少奶奶冲她看来。
“二少奶奶。”田小娥冲她点头。
“噢,哦对了,你也是郎中,来的刚好,来看看宛儿。”宋二少奶奶朝田小娥轻笑。
她的表情中透着着急跟疲惫。
田小娥心说,抱歉的很,为宋宛的后半生,宋二少奶奶你只得先委曲。
半躺榻上的宋宛,看见田小娥走来,立刻坐起,“小娥,小娥你总算来了,快来看看我的脸,我这是咋了?”
“宋姐莫急,我瞧瞧。”田小娥走去,往她脸面上看来,“啊,咋成了这样子?”
“我也不晓得,昨日请了个郎中吃了他的药,也抹了点药,可是一点见效也没。”宋宛长长叹气。
宋二太太说,“田娘子,不管花多少钱,请尽快看好她脸,大后日我们必得回惠州,因此这三日内,她的脸必须的全好。”
三日?
田小娥为难说,“我尽力。”她给宋宛将着脉,说,“宋姐体内有毒,她不是粘上东西而发的痘疹,她是体内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