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昨日的方子看上去,“昨日的先停下,吃我开的药。”
宋二少奶奶忙说,“那请田娘子快点开药刚才是。”
“这是当然。”田小娥朝宋宛眨巴眨巴眼,收回手,问黄莺要了纸笔,写起了秘方。
秘方写好,宋二太太立刻叫着婢女,“翠喜,拿去给长临,叫他速速拿药来。”
药抓来,熬药煎药,田小娥看着宋宛吃下。
又半时辰后,宋宛说不痒,可是,脸面上的痘疹却并没退掉多少。
宋二少奶奶又着急起。
田小娥说,“少奶奶,她脸面上不痒了,表明吃的药已然有起色,可想完全大好,要需要时间。”
宋二少也劝着她,“哪里有药一吃便大好的?除非神仙的药?”
宋二少奶奶想了下,也只可以这般先吃着药了,就没有再说啥。
略坐了一会,又嘱咐宋宛好生静养,她就离开了。
宋二少更是坐不住的,则去了前院儿,给长评安排事去。
东偏房中,除去宋宛跟田小娥,就唯有黄莺跟蔷薇了。
宋宛攥着田小娥的手,说,“小娥,你要办法真是太好!将我二嫂嫂跟二哥都糊弄过去。”
田小娥看着宋宛,说,“宋姐,你不想嫁家中相亲的人,那有没意中人?”
宋宛面色一红,转身去,“没,想都没想过这事。”
“噢,这般呀?”田小娥抿嘴浅笑,“我倒有个不错的人选,不知宋姐想不想见见那个人。”
宋宛嗔说,“不见,岳州城哪里有像样的人?”
“周大相公咋样?”
宋宛愣住,小娥说,周仕成?“小娥,你瞎说啥?”
她目光乱闪,却始终背着身体,不敢面对田小娥。
田小娥冲她身影望去一眼,忍着笑,存心叹声说,“哎,这样好的一人,宋姐竟然瞧不上,那拉倒,我这便回复周大相公,说宋姐瞧不上他。”
宋宛的思绪飞速的转着,回复周仕成?这是啥意思?
她转过身来,问说,“小娥,难道,是周相公求的你,说……议婚?”
“也没啦,我就是发觉,他对宋姐非常特别,我便寻思着,我要不要给你两个做个媒?左右,你们年龄又差不多。并且,他容貌堂堂,听闻家世也不错。可宋姐说没跟他相见的想法,我便不提罢,免的未来大家见面尴尬。”
宋宛心头乱跳,嗔说,“小娥,你瞎操心!听闻,他早有意中人。我又跟他见啥面?”
田小娥吃惊,“有意中人呀?那我的确瞎操心。”
“原本便是。”宋宛白她一眼。
“好好好,我不提这事儿了。”田小娥笑,想起来另外一个事儿,她又说,“哦对了,宋姐,辛七丫头过几日便要定亲了,老太君请我跟齐默哥赴宴,我送啥礼好?我没送过大礼,担忧送不好,惹人说闲话。”
宋宛说,“女人定亲,作为母家亲戚,送些簪环跟衣料。你不是近亲,就是远亲,摁着自个儿的能力送就能了。”
“这容易办到。”田小娥安心下。
二人又讲了一会话,田小娥就离开。
宋宛取了块手帕,挡住脸,走出屋。
廊檐下,黄莺跟蔷薇,正给鹦鹉喂水。
“娘子咋走出了?”黄莺放壶,走了来。
“老是待在房中怪闷的,我到外边走走透透气。”宋宛道。
“我陪娘子走走。”黄莺抚着宋宛。
主仆就在宅院中闲逛起。
宋宛来到前院儿的小馆楼。
她闲暇时,总会来这里登高望远。
站在2楼处,可以看见北面的房舍。
当中一家小宅,总会在夜晚投角灯。
那灯上画有木槿花儿。
角灯升起后,紧接着,就是琴声传来。
这会是白日,那,没角灯升起。
“娘子,今日风大,怪冷的,咱们关上窗户?”黄莺道。
“我站会便走,不妨事儿。”宋宛不让关窗。
黄莺只得由她。
站半时辰,宋宛才下楼,回东偏房。
不知不觉就是晚上。
宋宛早早便睡了。
宋二少奶奶跟宋二少那里屋,也非常早便熄了灯。
纱帐中,宋宛于夜色中,摸索着玩着九连锁。
她不会解,解好几日了,还不会。
他说,她如果解开,他就跟她说一个秘密。
可她等不及。
宋宛推被坐起身来。
外边的街上,二更。
宋宛轻轻下床,用手帕遮脸。
隔壁中没声响,想来俩婢女睡的正沉。
她来到前院儿的阁楼,往北看去,那,一个角灯,于夜色里长升起。
宋宛吸气,摁着心口,疾步走下阁楼。
月光太暗,胡同中昏暗。
得亏路熟,宋宛跑来并不费力。
还没跑到燃放角灯的地方,宋宛的手臂突然给人抓住了。
那个人把她抵在墙面上,男人大口喘息,在幽黑的夜色中传来。
气息熟悉。
宋宛的心狂跳起,“你松开我。”
“不放。”他不大客气说。
宋宛大口吸着气,“我想问你个事。你松开我……好好讲话。”
“不放。”声音低声霸道。
宋宛看着声音方向,“你今日心情不好?”
对方缄默着。
“出啥事儿了么?”
还是缄默。
宋宛叹气,“你不说,我咋帮你?”
“你要离开岳州城了么?”半日,他问。
“你咋知道的?”宋宛非常意外,想了下,她说,“是小娥说的?”
他看着夜中,讲话的她,过了一会,突然一把抓着她的手,“跟我来。”扯着她就走。
“去哪里?”
走出胡同的另外一个出口,就可见前方横着小河。
岳州城中。
河里时有乌蓬船穿过。
周仕成带宋宛,来到河边。
“你带我来这里做啥?”宋宛端详着周围,二更天后,到处都黑漆漆,没一户人家燃灯。
她隐约看见,是河边。
因着河水中荡漾着几点星子。
夜色暗的很,她瞧不清身边站着的周仕成。
“到船上讲话。”周仕成打燃火折。
宋宛才看到,她跟前的河边,停着一个小船。
“额,船上有人?”宋宛不敢去。
“没有人。”周仕成说,他白日已然租好,船夫明日白日才会回,“我抚着你,你当心些。”他回过头看着宋宛,说。
火折子微光,照着年轻人男人的脸,显的分外柔和,也衬的那两眼,深不见底。
宋宛面色一囧,轻轻恩了声,慌忙把头转过,不敢看他的眼。
周仕成牵着宋宛的手,上船。
船身突然猛然一晃,宋宛没有站稳当,身体一晃,往周仕成身上扑去。
二人一块摔到船板上。
宋宛大吓一跳,“我抚你起。”
她把周仕成撞倒了,正趴人家身上。
这船中的地板是坚硬的板子,也不知他摔痛没。
诚然她懂的周仕成心宜于她,见面多天也只今日头一回拉手,这次居然倒在一处,宋宛囧的后悔出见他。
周仕成大喘着气,两手紧抓着她的肩膀不搁好走,他哑声说,“不要走。”
宋宛急着说,“我……我我我不走,就是这般……这般讲话不好?”
趴在一男人身上,给一男人紧抓着肩膀,还咋讲话?
“无碍。”周仕成大吸气,努力叫自个不要太慌张。
夜黑,船上因两边都挡着纱帘,更是幽黑的啥也瞧不到。
他只可以从气息上,知道她方位。
“那你想说啥?”宋宛妥协说。
“你会离开这里么?”周仕成轻叹,问。
宋宛微愣,“不会。”
周仕成心中的一块石头重重落下,可还是有些放不下心的问着,“当真?”
“恩,当真的。”她抿嘴浅笑,“我脸面上起了痘疹,没有法回见人。”
“要是痘疹好了?”周仕成抓着宋宛肩膀的手,逐渐收紧,唯恐她跑了一样。
“只须我不想他好,他便会一直长在我的脸面上。”宋宛狡诈一笑。
周仕成听不懂,“啥叫,一直会长在脸面上?”
宋宛轻笑声,“你放手,叫我起来我便说。”
周仕成手指头稍微用了使劲,还是松开她,“好。”
宋宛飞速从他身上爬起。
可因为船内太黑,她啥也瞧不到,不敢乱移动,只从他身上爬下,爬到一边坐着。
尽力不捱着他。
周仕成的心中,突然生出远在天涯的想法。
他轻叹。
只听宋宛又说,“我不想回惠州,因着我不喜欢家中安排的亲事儿,可我二嫂嫂跟二哥又非要带我回,我只得出此下策,叫小娥找了点草药粉给我。那些药粉跟水混在一块抹到脸面上,就立刻会起痘疹,日日抹,可不便想长多长时间的痘疹便长多长时间了?”
“惠州家中,安排的亲事儿,为何不喜欢?”周仕成虽说跟她议论着她的婚事儿,可口气显然的轻松了点。
他坐正身体,一动不动看着宋宛的方向。
要是看的见,可见他的嘴角轻轻扬起。
宋宛转头来,望向周仕成那,“因为……”
她给自个儿鼓气,可是半日也不敢说出那句话。
心里有一点害臊,还有一点惶惶。
作为一个过来的女人,她太明白周仕成做的一切。
把宅院卖给她,却不拿走价值不菲的家具。
画几年的木槿花扇面,只为博她一笑。
熟记10年前她写的曲子,经常于半夜时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