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区区几岁而苟活不痛快,下山吧。”
绝尘道长很急,起身的动作利落。
“道长,我身在什么局中?又或者…”
杨柳急着弄清楚自己的疑惑,道长扬手示意他别再问下去:
“别问了,让我活到回子行观。”
这话未免夸张,道长又一脸严肃,不像是假的。
因为最开始绝尘算准了一些,杨柳对于那些自己模糊不清的事有些深信不疑。
什么样的天机说出来就会严重到立马降下天劫?
门外守着小道,见绝尘道人出来,毕恭毕敬叫了声师父。
“丹清,为师要下山一趟,转告你诸位师兄。”
“师父,这……万万不可。”
这小徒弟说着便跪下,言语带有恳求之意。
“去意已决,快起来吧。”
听师父如此说,小道士霎时眼泪也下来了。
“师父……”
“掉眼泪有什么用。”
不等徒儿起身,绝尘道长步履轻盈地去了。
他去意已决,似乎就连杨柳这个请他下山的人都拦不住。
右是远去的绝尘道人,左是跪地哭泣的丹清小道。
杨柳夹在之间迟疑了。
今天来这一趟,因此时的迟疑后悔了。
聂远枫曾说过绝尘道人为保命而留在子行观中不再出山。
杨柳不信邪灵鬼神,也没将聂远枫的话认真听。
但从一进到观内,见识到了绝尘道人的厉害之处,杨柳不得不信了。
虽然杨柳没逼绝尘道人出山,可都因他而起。
“不走吗?”
绝尘道人回首见杨柳踟蹰不前,反倒宽慰:
“我本不打算再掺合你家的事,但命已不由我。
今后如何都是命数,你不必放在心上。”
绝尘道人在刚才已经将自己的未来算出个大概。
他接下来的路上都是大凶,避无可避。
所以倒不如去给杨柳看一看。
这几年在子行观中他日日反省,耻于避世苟活。
杨柳今天的到来是给他了一个解脱的契机。
抱着必死的心态,现在他坦然很多。
绝尘不觉得是杨柳害了自己,杨柳却不能释然。
“道长,那房子的风水其他人也能看吧?”
“还不明白吗?我越不想提及你却偏偏要我说通透。
唉,反正已经说了前半句,索性用剩下的命给你解释个大概。
快走,到了地方我跟你说。”
杨柳在观中所有人的瞩目下,请走了绝尘道人。
道观景致绝佳,红顶啄木鸟在树间跳跃。
杨柳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它,一瞬间回首,道观门内跪了一地。
跪的自然不是杨柳和那只鸟。
绝尘道人看不见这满院的徒子徒孙,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从子行观到聂远枫的私人海域有点远。
但毕竟道长年事已高,杨柳怕车开得快引起他身体不适,慢慢悠悠不问时间。
今日艳阳高照,海风丝丝缕缕。
杨柳那天问聂远枫要了别墅内进门的密码,顺利进了房子里。
“聂远枫口头上说不忌讳这些,但东西还是规规矩矩按我说的摆放了。”
杨柳顺着绝尘道人的视线一同看去,房顶吊灯处用红绳悬着个石头。
“这是什么?”
“用来削弱阵法的。”
绝尘道人楼上楼下有了个遍,最终进了书房。
“从这里开始挖。”
道长示意的就是柜子后面的这面西墙,但这里是二楼。
“这柜子后面有一幅画,画毁了门也开了。”
“要是不毁掉这幅画,可以吗?”
杨柳想留着这墙上的画和王宁办公室的画做对比。
“拆墙和拆房,你选一个。”
言外之意,必须拆墙。
“在海边建墓,得来最容易的就是流沙。
这面墙是唯一入口,早就打好了途径,你何必再费时费力犯险挖流沙?”
绝尘道人说得似乎在理,杨柳却越听越不能理解了。
“墙上的画不是刘萤画的吗?”
“是她画的,而且是在埋完人后画的。”
虽然绝尘道人也才确认这件事,但笃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我来过这里不下七八次,每次来都有不一样的感知。
在聂远枫之前的几位房主都请我来过,寻根问底得知了建房的人是刘萤。
得知失踪案一些环节,我被带跑了思路。
探知到地下埋人后,就以为是失踪的刘萤。
直到上次聂远枫请我来,我通过那个奇门局发现了柜子后墙的画,闭关这几年回想越觉得不对。
只有一个可能,刘萤没死,躺在下面的人以她的身份死了,这刘萤多半是凶…凶手”
话说到此处,绝尘道人突然有些气短,捂着胸口坐在了椅子上。
“道长,您哪里不舒服?”
“无妨。”
不知任何人的生辰八字,仅凭房间内的构造和事物,绝尘便已经算出了事情的轮廓。
只需要稍加联想,杨柳就能知道事件中的人,再稍加调查,原委便能水落石出了。
既然关键人物刘萤没死,他也无需破土,直接去查刘萤就好了。
“道长不必再多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关于这个房子的机密我都说尽了,再说下去也不会顷刻毙命。
我现在要说的话只是给你一个要查的切入点,起码要知道接下来的去向。”
都说尽了天机,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泄露的。
而且关于这间房子的秘密,并不能像杨柳家族的机密那样意义远大。
他现在透露给杨柳的东西,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命运。
杀人祸首就该落入法网,逍遥法外这须臾数年,就像绝尘道人躲在子行观中苟且偷生。
道人终会死,这件事的真相也会水落石出。
所以绝尘道人所作所为顶多也只是加快了进程,不算改变了谁的命数。
“奇门局直指此画方位,所以布局人肯定是知道流沙墓的入口。
我揣测都是刘萤一人所为,她内心既希望掩埋这件事,又留下记号希望被发现。
到底下面埋着的人是谁?让她有这样矛盾复杂的心里。
而那个以她身份死去的人,现在被说成是死,还是失踪?
她能顶替刘萤,刘萤可不可以顶替她?”
最后一句细思极恐,真是如点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