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自己大儿子出车祸后,王秀菊就一直担心自己什么都捞不着。
所以她问清楚张凤去医院照顾林文义不在家后,就直接找人把这个房子的锁给换了,大摇大摆住了进来。
不仅如此,她还每天都会出去和村子里的人聊天,说的全都是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儿又多混账,一点都不孝顺。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想着村里很多事都是村长说了算,现在先搞臭张凤的名声,到时候自己大儿子死了,这房子就能归自己了。
“这张老爷子在的时候,人在这村里可是名声最好的了,凤丫头也从小乖巧懂事,不能做出这种吧?”
说话的老人叫倪素香,是土生土长的阳通村人。
王秀菊一家和张凤一家,都是阳通村的人,大家也都知道点儿。
“可不,当时你们家文义上门提亲,你不也是支持的吗?”
王秀菊瘪嘴,“这人心隔肚皮,那个时候看着张凤是个好的,结果一结婚就撺掇着小义和我越来越远了,说到底,儿媳妇儿就是儿媳妇儿,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把你当自家人的!”
因为张凤和林文义结婚后没多久,就去了镇上,所以倪素香也不知道真假。
只不过她老伴儿前两天去医院输液的时候,他们遇见张凤了。
她还记得那丫头一脸憔悴,好像是没日没夜照顾了林文义整整一周,看着人都撑不住了。
“你们家文义不是转院回桐城县医院了吗?那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
上次我看凤丫头一个人在医院照顾他,也没人搭把手,人都瘦了好几圈。”
倪素香当时和老伴儿去看林文义的时候,张凤才乘着那个机会去洗了个澡上了个厕所。
他们说能帮着照看照看,但那丫头怎么都不肯,说是自己能行。
结果回到村里就看见林文义的亲妈在到处说张凤的坏话,老人心里还是有些看法的。
王秀菊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声音提高了好几度大声说道:“车都撞成废铁了人还能没事?
还不是那个张凤,故意把他弄回来,想乘机把他的那点钱全都搞走?”
倪素香刚想争上两句,但这毕竟是林家的家事,她说太多反而讨人嫌。
就在这时,一个满眼通红的女娃哭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装衣服的行李箱,上边儿全是泥点子,一看就是刚赶了远路。
“奶奶,您当时要抢我们家房子要打死我,都没什么,可我爸是您亲儿子啊,您怎么能咒他死呢?”
林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原本没在这里凑热闹的村民都聚了过来。
在阳通村这种小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认识的,许多小孩子更是吃着百家饭长大,关系铁得不行。
所以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喜欢凑到一起看热闹,事后再一起喝个酒吹个牛。
这两天高秀菊到处说张凤的坏话,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因为不知道真假,所以挺多了心也就跟着偏了。
但听见林夏这一嗓子,再联想到还在医院住着的林文义,稍微有点主见的人心里就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嘿,这儿子还在医院住着不去照顾,天天在背地里说人家儿媳妇儿的坏话,我都怀疑是不是亲妈了!”
“这年头,把房子钱看得比儿子重要的还少?上次我儿子给我看了个视屏,就是这个老家伙,把人家姑娘按在地上打,还去人家租的房子里搬东西!”
“是不是啊,这不是她亲孙女吗,怎么这样啊?”
农村上的人,最怕的就是邻居的闲言碎语。
王秀菊听着旁边那些人的议论,气得手直发抖。
“我是你奶奶,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的!”
林夏被她无理取闹的说辞逗笑了。
本来以为上次视屏事件过后,自己这个便宜奶奶能消停点,不要再打她爸妈的注意,结果没想到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乘着她爸出车祸的时候来闹!
“倪奶奶,难道我外公在世的时候把这房子给我奶奶了吗?”
林夏含着一汪泪水,看着以前经常和外婆一起聊天的倪素香。
倪素香心疼地拿出手绢给她擦干净泪水,一只手拍着她说:“好孩子,可别哭。这房子你外公过世的时候是留给你妈妈的,房产证上写得清清楚楚,谁都抢不走啊,别哭了。”
谷珏和张兮今站在院子外面看着,林夏不让他们插手。
谷珏看着王秀菊,心中百感交集。
他爷爷谷青平之所以对林夏这么特别,除了林夏本身枪法好以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王秀菊的丈夫,也就是林夏的爷爷——林文轩。
谷青平和林文轩师出同门,是正儿八经的同门师兄弟。
林文轩是谷青平的师弟,比谷青平后入门。
但是林文轩在武术上很有天赋,很快就超过了谷青平。
那个时候的人心思比现在朴素得多,谷青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光环被抢了而生气,林文轩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天赋就骄傲自满。
两个师兄弟经常一起切磋,还开始一起编纂书籍。
直到现在,他们家里还有林文轩的牌位,和谷青平师父的牌位摆在一处。
谷珏就经常看见自己爷爷对着那个牌位发呆。
他爷爷没说过在那个特殊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相信,自己爷爷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好兄弟。
他正在神游,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原来是王秀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面前。
只见王秀菊对看热闹的人摆了摆手,“我们林家的家事,你们一个个的凑什么热闹?”
说完,她就笑眯眯地拉着谷珏进了屋。
林夏和张兮今对视了一眼,以为这是王秀菊说不过,给自己找的台阶下,也跟了进去。
太师椅上,王秀菊正一脸慈爱地拉着谷珏看。
“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到你还是个奶娃娃呢。”
谷珏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是这个态度,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就耐着性子好好应付着。
王秀菊东拉西扯地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最后终于说到:“想当年,文轩和你爷爷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没想到现在,你爷爷发达了,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师,文轩却……”
说到这里,王秀菊哽咽起来,掏出兜里的手帕开始抹眼泪水。
林夏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谷老爷子和她爷爷是好兄弟?
怎么她从来都没听老爸老妈提起过?
王秀菊哭着哭着,突然抬起头盯着谷珏说:“当年文轩怎么出事的你爷爷告诉过你吗?”
谷珏一愣。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眼前这个老人是真的爱极了丈夫,是真的因为看见他,所以想起了林文轩老爷子。
但是现在,他看见的却是对方满脸的威胁和贪婪。
林文轩是大家族出生,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娶了王秀菊做妻子。
要说感情有多深厚,那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两个人思想观念相差甚大。
所以王秀菊压根就没因为林文轩的死记恨谷青平,反而在听说谷青平发达了之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从谷家手里弄到钱。
不知道事情始末的林夏压根儿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她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打量起这个和她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房子。
从挂在竹竿上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来,她的好二叔林文礼也已经搬进来住了!
按照她老妈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不明不白霸占自己父亲生前最喜欢的房子,还把园子里种的花都翻起来全部种上了葱子的。
所以林夏想,自己老妈一定是自打老爸出事后,就没回过家了。
现在又是十二月,学校还在上课,也就是说,张凤在照顾一个病人的同时,还要去上课!
林夏一想到这些就无比自责和心疼。
她一开始只想着自己老爸转院回桐城了,没有性命之虞,却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谷珏在弄明白王秀菊的打算后,态度就疏远了许多。
刚才在院子里,林夏除了最开始嚎的那一嗓子,以及和倪素香说的那些话,就只是哭。
但是对于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口的小村子,这些就足够让王秀菊主动离开这栋房子了。
不出林夏所料,刚刚看热闹的人很快就把村长谢富喊到了张家老宅子里。
阳通村这样的小地方,村长都是由村民选出来的,一般是村里人缘好,名声好,有威望的老人。
谢富也不例外。
因为之前张凤和林文义都没在,他就算知道王秀菊这么做不合情不合理,也没有立场出面干涉。
但是现在林夏在,他就有由头了。
看着谢富带着一群人走进来,王秀菊立马嚷嚷道:“你们要干什么?仗着人多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吗?”
林夏上前伸手抹着眼睛。
“村长,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只有你能为我做主了啊!”
王秀菊之前不是一直在卖惨吗?
那好,现在她就来和这个“奶奶”比一比,到底谁更惨!
“村长,您也知道,我爸爸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我现在又刚刚读大学,根本就没有经济来源。
这次车祸把我们一家的积蓄全都用光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个住处了,要是爸妈没在的时候房子丢了,我可怎么和他们交代啊……”
林夏把这段时间拍戏练出来的演技全部用了出来,直哭得倪素香也跟着抹眼泪。
张兮今和谷珏就在一边看着。
张兮今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戏精上身的模样,动不动来这么一出戏。
可是谷珏没有啊。
所以当时他就有一种想拿出手机拍下来给自己爷爷看的冲动。
说好的善良天真烂漫可爱呢?
爷爷你真的不是和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