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骗了多少钱？”这时连我都听不出顾荣的语气，也不自觉开始担忧。
我们手里买了房子，已经没钱了。
“不关你事。”
后来报警解决，但因找不到那男的，我们还是不得不拿出三十万替顾荣他妈补上这窟窿。
可当下没那么多钱，要么卖了他妈的那套老房子，要么只能我们卖房。
局势僵住，我感觉心累。因着顾荣妈，我感觉把我大半辈子遭的罪都受了。
“希希，我有事给你说。”
当顾荣脸上满是严肃表情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预感。
他就算可以和他妈不联系，就算恨透了他妈，但他终究还是不得不管。
“希…希，我们…离婚吧！”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我耳朵一阵耳鸣，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语气也变得尖锐。
他眼底的痛苦我不是看不到，可这种时候离婚，我感觉我是被他抛弃的一方。
“所以呢，就要放弃我？因为你妈？”
不听他的任何解释，我夺门就要走。
他紧紧抱着我，脸上的苦涩清晰可见，嘴里一个劲地说“不是这样，不是。”
我被他困在怀里，累得不想挣扎。也在想，要不要真的离婚算了。
我真的怕了他妈，真的事儿太多。
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我深深地知道他有多么爱我。
为了我，他可以到任何事情，一直偏袒我、爱护我。
看着他因为这段时间奔波，眼底泛起的青黑，我心里暗叹。
“别再说了，就这最后一次，以后你妈要死要活，你也不许再管。”
房子卖了，我们的。
07
如果再来这么一两次，我就算再舍不得，也真的会离婚。
也幸好，上天终究是怜悯我们的。
他妈经过这么一打击，身体频频出问题，成了医院的常驻户。
“顾荣，我上医院去看看你妈。”
顾荣和他妈现在，仅剩最后一点血脉的联系。亲情，基本所剩无几。
听到我要去医院，他眼里冒出疑惑。
我提了提手上的饭盒，眼里的坏笑，让他瞬间明白。
“行，早点回来。”
到了医院，他妈在病床上静静的躺着，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
余光瞥了我一眼，又收了回去。
我不在意，熟练地拿出饭盒里的饭菜，拉过一旁的的桌子，开始吃饭。
“要吃给我滚出去。”
听到她明显的怒意，我装作若无其事。
甚至她越生气，我越高兴。
因为她，我们房子都赔了进去，不出口恶气，我实在忍不了。
边吃着红烧肉，我也不忘刺激她。
“你干儿子呢，怎么住这么久院不见来看你？”
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讽刺她。她不高兴，我就高兴。
等吃得差不多了，我收拾好饭盒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荣不可能不管我，他是我儿子。”
听着背后传来她理直气壮的话，我都替顾荣不值。
我回家左思右想，还是感觉不能便宜他妈。
“顾荣，我们把你妈那房子卖了吧！”
说实话，说这话我也不确定他是否会答应。
“行。”
听到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反而是我愣住了。
“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的名字，卖也好卖。”
那怎么之前要卖我们的房子，不等我生气的火星燃起，他迅速解释。
“之前卖我们的房子，是因为当时买得太急，那套也不适合久住。”
商量好之后，挂房卖房很快就搞定。
等再一次去医院的时候，我异常兴奋，迫不及待想要看他妈得知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对于我的到来，她已经从最开始的破口大骂，到现在的冷眼旁观。
不过，我不在意。
“妈，对了，忘了给你讲。你好转之后出院，就去养老院吧！我和顾荣给你提前订好了。”
我说完一错不错盯着她的表情，不出我所料，她惊慌失措之后，就是怒骂。
“别骂了，房子呢，顾荣已经卖了，毕竟你还欠我们那么多钱，养老院住的吃的也都挺好，别不知足。”
欣赏完了她的反应，我就准备离开。
“别想摆脱我，我要起诉你们两个，你们对我有赡养义务。”
这一刻，她好像精明回来了，有了几分曾经当老师的模样。
可惜，到今天这步都是她自己作的。
“送你到养老院照料你，已经是尽赡养义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有脸？”
越说情绪越上头，我知道我得离开，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个孩子，始终成为我心头的一根刺。
回家之后，顾荣看我情绪不好，习惯性地诱哄我。
“顾荣，你会不会怪我呀？”
突然冒出的话，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你不和我结婚，你和你妈，可能还是之前的样子。”
时间似乎静止，随着沉默我心里越来越没底。
正在我忍不住抬头的时候，他轻轻敲我额头，“瞎想什么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就算没有你，我们终究也会有这么一天。”
的确，没有谁是谁的傀儡，人只会按照自己所想而活。
08
在她好转出院的时候，顾荣去给她办了出院手续，也办了养老院入住手续。
得知这个消息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纷纷赶来教训顾荣。
“顾小子，怎么说那也是你妈，你怎么就.”
“顾荣呀，你听大爷的，就算你妈再不好，你也不能不管她，这也惹人说闲话不是。”
我不耐烦听着他们说着这些，也看不得他们倚老卖老。
“也别说我们不孝顺，这养老院条件也好，很多单位上的职工也为了让父母不孤单，把老年人送去。”
的确，里面条件不差，最多不过不太自由罢了。
费了好一阵儿，才把这些所谓的亲戚全部送走。
听着他们边走边窃窃私语，我也不在意，毕竟谁也不能感同身受。
她在养老院里也不老实，三天两头给顾荣打电话。
顾荣不接，她后来只能找我。
“我告诉你，赶紧来接我回家，不然我就死在这里边。”
我至今不理解，她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只要你舍得死，你就死在里边。”
她这么惜命的人，也只能干巴巴地威胁。
一段时间过去，大概是在里面实在待得受不了了，她的脾气终于有了点改变。
“儿媳妇，怎么说我也是你婆婆，我以后不惹你们厌烦，来把我…接回去吧！”
听到那头可怜巴巴的声音，但激不起我任何情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流产时，她的漠视和心狠。
“别想了，也别找顾荣，你还稍微要点脸的话，就消停点。”
消停是不可能消停的，她联系不上我们，三天两头在养老院里面闹。
实在没办法，我们去见了她。
“如果这个养老院你不爱待，那多的是养老院。闹一次，就找个条件更差的。再闹一次，就就找个更差的。”
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披头散发的人，完全看不出她年轻时是老师。
“顾荣，儿子呀，你带我回去，我是你妈呀，你不能这样呀！”
周围的护工都扯不住她，甚至有人嘴里小声说，“这家人也是心狠，媳妇儿也是恶毒，有家不让回。”
我眼睛瞬时冰冷下来，“你这么善良，你把人领回去养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顾荣看我生气，伸手将我搂住，“我交钱给你们这里，你们照顾好人就行，别莫名其妙的道德绑架。”
说完，也不再继续听他妈嚷嚷，“你好好住，我有时候就来看看。老是闹事，那你就别想见我了。”
“别走呀，儿子，顾荣，希希，我错了，我错了…”
09
我们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因为我又怀孕了。
拿着医院打的B超单子，我惊喜得手抖。
“顾…顾荣，我…们又有孩子了？”
顾荣也是眼眶泛红，直直盯着单子上那个不明显小点。
“希希，我…要当爸爸了？”
平时可靠严肃又温柔的男人，这时候高兴得像个孩子。
想要抱我又担心压着我肚子，整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着他的反应，我惊喜之后反而很快平静下来。
“好了，医生说没什么事，让我注意休息，别担心。”
都说孕妇情绪多变，很容易多愁善感。
但在顾荣细心照顾下，我过得很滋润。
从我怀孕之后，他每天变着样给我做营养餐。连我坐个电梯，也紧张地要把我护在怀里。
再次听到他妈的消息，是养老院说他妈整天嚷嚷生病不好。
我好心情地主动打电话过去，“你又在作啥？”
听到我声音，她愈加得意。
“哎哟，没天理哟，父母病了不治。”
电话那头精神的声音，让我不再顾忌。
“我怀孕了。”
一句话让那头的叫嚷直接顿住，“你给我消停点，以后说不定还能见着你孙子。”
那头好一阵儿没再发出响声，我准备挂电话。
“你…好好照顾我孙子，我不闹了，不闹了。”
不再多犹豫，直接挂断。
每天好吃好喝，怀这胎没了她的参与，我过得异常轻松。
“今天宝宝有没有闹你？”
下班才进门，顾荣就放下手里给我带的烧烤，轻轻亲我额头。
我脸上的笑意不容我收敛，顾不上他，赶紧拿过烧烤。
“好香呀！”
我笑眯眯地拿出我最喜欢的苕皮，赶紧尝一口。
“不能吃太多，只能吃一点点。”
我们一起分了这不多的烧烤，解馋后的我，心情好极了。
这时候打来一通电话，是养老院的。
得知老太太身体似乎真的不好了，护工说，“你家这老太太整体念叨着孙子，突然瘦得厉害。”
次日我和顾荣就一起去了养老院，带着老太太去检查。
肺癌晚期。
那一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很复杂，但又夹杂着一丝轻松。
“希希，我先送你回去，这边你不要管。”
看着顾荣脸上，没有泄露出伤心，我稍微放心一点。
我第一次见证癌症的威力，从发现到最后她去世，短短不过十余天。
“我也去吧，不然别人说闲话。”
看着他穿鞋去医院办理后续的事，我穿好衣服准备一起。
“别，现在你可是大宝贝，你别操心。”
我很担心他，毕竟是他亲妈。
他大概也知道我心里的顾虑，看我有点坚持，“没事，我真的已经看淡了，所以不伤心，你别担心。嗯？”
看他脸上熟悉的笑，眼里没看到伤心，我才松了口气。
后来从他口中，才听说他妈躺在病床上最后一刻，嘴里还念叨着，“我孙子，让我看看我孙子。”
我没去，她也没能如愿。
愧疚吗？好像没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第一个孩子流产时猩红的血迹，还有现在想起依旧心惊的疼痛。
10
到了孕后期，连坐着都呼吸急促。
“希希，我们不要了，以后再也不要了，辛苦你了。”
我满脸难受地在客厅游走，顾荣眼里又出现熟悉的心疼。
怀孕的确很辛苦，但因为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像一切都值得。
终于熬了几个月，一个小丫头呱呱坠地
坐月子的时候，顾荣特地请了一个月假，全心全意照顾我。
宝宝哭了，晚上饿了，都是顾荣一直照顾。
看他眼底下泛着黑色的青乌，我也心疼。
“你不用每次都半夜起来，我能照顾。”
“可你也是我的宝贝呀，我也得细心呵护呀。”
在孩子出生后，他的越来越会说情话。经常随口一句话，就能让我心里暖半天。
“呀呀呀！”
把手指从宝宝的嘴里取出，看着手里的这个崽崽，感觉心都软成一团。
等宝宝逐渐大一点，我开始重新上班。
“希希，我真是羡慕你，老公那么贴心，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婆婆这个词，让我突然一阵恍惚。
的确，虽然这样想不太道德，但是婆婆去世之后没了三天两头的麻烦事，我真的幸福很多。
不用每天回去看人脸色，也不用再担心婆媳问题。
就算顾荣承诺不让我操心婆媳问题，但如果他妈真的还在，一定会出现很多麻烦事。
“主要是顾荣很好，哈哈哈哈”
我装作看不见她眼里的嫉妒，当时因为婆婆的事找干儿子的事，被公司的人知道后，她还嘲讽过我。
虽说已经过了这么久，但我还记着。
时间真的很快，晃眼间，桐桐已经三岁多。
“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是奶奶接，我是外婆呀？”
我妈从幼儿园接回桐桐，桐桐进门就问我。
听到奶声奶气的嗓音，问出这个问题，我先是愣了一下。
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因为我们外婆最最喜欢桐桐了，很喜欢桐桐，所以才每天来接桐桐回家呀！”
小孩子总是有十万个为什么，“那奶奶呢，桐桐没有奶奶吗？”
时间好像真的可以冲淡什么，再提及顾荣他妈，我心里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么明显的恨意。
但远远谈不上释然，第一个孩子，是我和顾荣这辈子永远的痛。
“有的，奶奶出去旅游了。”
“那桐桐可以见到她吗？”
“嗯奶奶很忙很忙，可能见不到了。有外婆还不够吗？外婆超级喜欢你呢！”
就算直到今天，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了。
但我从内心讲，依旧不想让孩子记念着她。
等晚上躺在顾荣怀里，我轻声开口，“我是不是很坏，桐桐今天问她是不是没有奶奶，问能不能见到她，我不想让桐桐记着你妈。”
就算只是孩子随口一句好奇，我也不想。
好像这已经成为了我一种下意识的惯性，已经成为了我潜意识里的习惯。
“唉你不要多想，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这样。只能说，都是命中注定。”
不知是不是担心我的情绪，他给我讲了一件我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我爸和我妈刚离婚那会儿，我是可以跟我爸的，但我选了我妈。我妈有一段时间特别恨我，把我骗出去扔过几次。”
他平淡的语气，却轻易勾起我的心疼。
我现在感觉，死了都是便宜他妈了，活该不被我桐桐记着。
“我很恨她，但她后来对我又特别好，除了总是替我做决定之外，对我无微不至。”
顾荣给我说，他真的放下了。
他说，有我和桐桐，他很幸福。
看着他脸上的笑，我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是呀，我们三口之家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