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面对宋兰晴的那一刻，濮月其实很平静。
“为什么要陷害我？”
宋兰晴靠坐在花房角落的休息室里，额头抵在膝盖上，听到她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盯着她发出桀桀的笑声。
“你认为我会说什么？”
濮月倒也干脆，直接把手机关机，再从上至下拍打身体，示意没有带任何东西，“我不需要录音。”
宋兰晴盯着她，仍是笑得诡异。
半晌，她放下双腿，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濮月你知道我很讨厌你吗？”
濮月拉了把椅子坐下，扬扬眉：“猜得到。”
误杀陷害什么的，根本不是随机，包括濮芸那个傻瓜，也不过是被算计的。
做这一切，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
宋兰晴眯起眼睛，手抚在额头上，缓缓道：“算起来，那应该是五年前了吧，我第一次见你，在C高，你做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台上讲话。呵呵……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一看就是白富美标配，你都不知道下面有多少男生对着你那双又白又嫩的大长腿流口水呢~”
虽然厌恶她刻意轻浮的口吻，可濮月捕捉到一个重点：“你也是C高的？”
“是啊，看不出来吧？C高，全市的贵族高中，我当时可是以特招生身份进入的呢。”
濮月了解了，能进入C高就读的除了家世有身份跟背景的，再就是学习成绩优异的特招生。所以C高两极分化特别严重，贫富差距和成绩差距。
能做为优秀毕业生讲话，除了家世成绩自然也要好，濮月在C高就读时就是风云人物，追她的人可以围着学校足球场跑一圈了。
“你知道站在台下仰望你是一种什么心情吗？你高高在上，美得闪闪发光，那是真的羡慕啊，很羡慕！可也恨，非常恨！”
宋兰晴站了起来，朝她慢慢走过去。
濮月坐在那纹丝未动。
“凭什么？凭什么你会拥有这么多？聪明漂亮，家世显赫！而我却只能是从小地方来的土包子，除了拼命学习我没有别的办法！然而到了C高我才发现，即便是像我们这样的特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她自嘲地笑着退后几步，掰着手指数落着：“本地的瞧不起外地的，外地的瞧不起乡下的，乡下的瞧不起穷鬼！偏偏我就是那个靠着学校助学金才能来读书的。”
“还好，我有个疼我的姐姐。”提起宋予馨，她的眼神有过一瞬的温柔。
“她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即使我只是宋家在路上捡到的弃婴……”
濮月默默听着，一切正如宋予馨所说，宋兰晴不是宋家的女儿。
“直到有一天周末，我从学校回到家，又脏又乱的巷子里停着一辆豪车，姐姐就站在家门口，满脸羞红地跟一个男人说话。”
“从那以后，楚烈哥哥经常会出现，甚至还在我们家交不起房租时，租下了他隔壁的房子，让我们全家搬了过去。呵，那还是我第一次住洋房呢，还真是豪华啊！我爸还活着时，逢人就说，他女儿是要嫁进豪门的阔太太呢……直到他快咽气了还在念叨着，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那时真的好嫉妒姐姐啊，同样是从泥沼里出来的，她就可以遇到那么好的男人，而我却不行呢？所以当后来杨百枝跟杨万跑到我们家来羞辱我姐姐时，我居然还觉得有一丝痛快……”
濮月脸上的神情未见一丝变化，仍在静静地听。
宋兰晴顿了顿，瞧她竟觉得有趣，“不骂我几句吗？你们这些人，不是都喜欢趾高气昂地充当正义使者吗？”
濮月扯扯唇角，一声嗤笑：“我们这些人？你指什么？见识过监狱百态的人吗？”
来到那里，谁都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包括她。可各诉各的委屈与不公听得多了，她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未经他人苦，你从不知道这世间的评判标准在哪。
宋兰晴没有反驳，只是望着她，半晌又继续说道：“世界还真是小啊，没想到第一次让我体会到‘嫉妒’为何物的你，竟然成了楚烈哥哥的结婚对象！呵，还真是门当户对呢~”
濮月突然问：“你为什么要杀宋予馨的双胞胎姐妹，算起来，她也应该是你的姐姐。”
宋兰晴看向她，笑容越发诡谲，“你猜~”
“王年朝呢？”
这回她连回都懒得回，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其实她说了这么多，关于那晚发生的事，关于案情，她却精明的一字都没有透露。
濮月坐在那，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念头。
她知道，就算在这里把宋兰晴怎样了，楚烈也会给她善后的。
她能走到这，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跟濮芸那个蠢货合作，就没想过她会出卖你吗？”
濮月抬眸看她，宋兰晴的胳膊搭在额头上，嘴角慢慢翘起，“濮月，你还不明白吗？你跟我是分不开的，我若出事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濮月静坐片刻，站了起来。
“原本我是想给你机会去自首的，可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呵，你不会是想报警吧？我劝你还是算了，濮芸不会做证是自己诬陷了你；至于我姐，她更不舍得把我送到监狱里~”
“宋予馨活着就是最大的证明！”
宋兰晴放下手，慢慢转过头，笑意吟吟：“呵，你怎么知道活着的就一定是宋予馨呢？”
濮月蓦地愣了。
宋兰晴笑眯眯的又闭上眼睛，不紧不慢道：“濮月，泥沼很深，陷进去了就别想再爬出来。”
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见濮月出来时表情不对，郭放马上问：“怎么回事？”
她怔了下，摇头。
“那……”
知道他想问什么，濮月其实此刻连自己都不确定了。
死的究竟是不是宋予馨？
眼前的宋予馨究竟是不是她？
回到房间后，她给彦黎打了个电话。
“有件事真的需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