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烈看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冷漠,就像……她再不是他的谁。
“她还轮不到别人来评头论足。”
“……”
楚烈沉着脸转身,“方萧。”
一直就守在不远处的方萧,赶紧过来,“我这就送兰晴小姐回去。”
直到咖啡厅服务员提醒要打样了,濮月才如梦初醒。
合上笔记,不过才消化了六七页的内容,就像收获了一箩筐的宝藏。濮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在国内调香界是顶尖的存在。
咖啡厅就在她住的公寓附近,入夜后商铺都关了门,漫步在寂静的街道,脑子里都是母亲笔记上的香料记载和各种配方。
小区门口,一辆黑色宾利停靠在路边。
楚烈倚靠在车门前,黑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两颗纽扣,袖口卷几圈,露出紧实的手臂,略一绷紧就能现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指间夹着烟,慵懒地抬手送到唇间,深吸一口,烟雾旋在半空,风吹过,化作一缕缕雾丝,缠绕,再分开。
濮月停了脚步,犹豫后又走过去。
只当没看到他。
楚烈眯紧黑眸,盯着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从面前越过的人。
初夏,濮月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很简单的颜色,却极衬她。裙摆在膝盖上方,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随着走动裙摆像条莲花一样绽开。
头发快要及肩了,一侧随意掖在耳后,小巧的耳垂上戴着背靠背的两个C字耳钉。侧脸轮廓姣美,额头饱满,鼻头微翘,睫毛长而浓密,脖颈修长。
一片白晰顺着他下滑的视线,一路延伸至V字领口……
淡淡地收回视线,楚烈突然笑了。
不轻不重的一声,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你不会真以为,我放你走就拿你再没辙了吧?”
脚步骤停。
濮月是慢半拍才转过头,眼神故作镇定:“至少,我不认为我们有假装偶遇的必要。”
楚烈一听这话是真给气乐了,他很少会笑,即便没什么温度,那一瞬好像整张脸的僵硬都融化了。街边柔和的路灯自他身后铺散,将他深邃五官投下小片立体阴影,让人移不开眼。
濮月默默收回目光,她不是颜控,再加上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早就对帅哥免疫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张脸恍惚起来,这不是她风格。
“我开始后悔了。”
男人懒散的口吻,一如这个即将进入盛夏的夜晚,伴着微风缓送,一字一字钻进她耳朵里。
他朝她慢慢走进,强悍的气场渐渐缩小了包围圈,将她一点点圈进去,“我是不是不该放手啊。”
明明一句戏谑,当不得真,可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执着,却开始令濮月心惊。
她赶紧退后一步,退至安全距离,“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楚二少总不至于大半夜跑过来闲聊吧?”
她跟他可是连朋友都不算。
见她一副明显想跟他划清界线的表情,楚烈的眼神骤然又降了几度。
烟掐了,他又从烟盒里敲出一根。
濮月看他熟练点烟,再送到唇边吸一口,侧过脸朝顺风的方向呼出烟雾,烟味被吹散不少,但她还是隐约能闻到,情不自禁蹙眉,脚步退后些。
做香水调香,嗅觉至关重要。
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楚烈不过顿下,就漫不经心的把烟掐了。
“你对兰晴都做了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濮月狐疑皱眉,“宋兰晴?”
宋予馨的妹妹,他宝贝的那个小姑娘?
楚烈没应,深色瞳孔似旋涡,正在掀起一层又层。
濮月一下子明白了,这么晚了跑这来兴师问罪,直接就往她头上扣个莫须有的罪名,敢情是为了她啊。
她笑一声,“我能对她做什么?”
她的声音本来就是那种偏软偏腻的,尤其是放轻的时候,就像在无意识地撒娇,勾得人心痒痒的。
“她在酒店差点被人强暴,那个人说是你派来的。”
濮月煞有其事点头,反问他:“这话你信?”
楚烈眯了眯眼睛,倏尔失笑,摇头。
依楚烈这智商,他不会蠢到信这种无根无据的话,可不知为什么,濮月就是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她很快又狐疑蹙眉,“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要找到那个人。”楚烈手插在口袋里,身材颀长,高出她一头,微微垂首看她,懒洋洋的有点不羁洒脱。
下巴微抬,眸底是片漆黑,“你得罪过谁?”
“你。”
面前的女人如是说。
楚烈怔了下,无声地扯扯唇角,嘲讽道:“还真有自知之明啊。”别开的视线有点不耐,“除了我。”
除了他……
濮月垂眸,嘴角扬自嘲的笑。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冷白的皮肤上,像抹上一层细金沙,偶尔泛着耀眼的光泽。
“没了。”
楚烈半天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竟被她这个答案气得没了脾气。
“你确定……没了?”
“嗯,没了。”
濮月不想再跟他讨论下去的样子,越过他要走。
一只手臂伸长,将她拦住。
“濮月,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他深呼吸,一字一句:“除了我,你还得罪过谁?”
他从未用过这样正式又认真的口吻与她说话,她定定看他,然后摇头。
“好!”
楚烈抿了抿唇,舌间抵着牙床,突然笑了声,睨着她的视线锋利得瞬间能刺穿她皮肉。
什么也没说,他扭头就上了车。
车子以一种桀骜狂妄的姿态自她面前绝尘。
濮月静静站在原地,转过身往回走,小区大门阴影处却也不疾不徐走出来一人。
颀长瘦高的身材,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帽子盖在头上,脸上罩着黑色口罩,将整张脸彻底遮住,略一抬头,是双自带深情的眸,浅色瞳孔映出她错愕的样子。
濮月不过愣了下,很快认出他,“林子葳?”
她的脑子这时开始疯转,偶遇?
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楚烈没?
又听到多少?
林子葳压低了帽檐,习惯性朝四周看看,这才不自在道:“我来……是想跟你解释一下参赛推荐的事。”
下午约人在咖啡厅谈事,不经意看到了她。
当时,她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周身都是与世无争的纯粹美好……
突然有点口干舌燥,他心不在焉尽快结束谈话离开,可在路上兜了一圈,还是忍不住想跟她解释清楚参赛的事,他不希望被人诟病言而无信。
这想法越来越强烈,以至满脑子都是她。
谁成想,他看到了那位楚家的二少爷,之前的期待立马郁结,全都堆到胸口,不上不下地难受。
濮月倒不在意:“你有你的难处,是我考虑不周,该我说对不起。”
她越是这样讲,林子葳心里就越不舒服,“是濮芸打电话给我……说你根本是在利用我……”他调开视线,压低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意难平。
又是她!
濮月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冷笑都不屑掩藏。
不过,林子葳这么有担当,主动跟她道歉倒挺让人意外的。相比之下,濮月觉得自己的格局有点小了。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说:“你有没有想过,我跟她有可能是一类人。”
林子葳一滞,她这算什么?
承认了?
好看的眉皱了下,这种毫不犹豫就承认的另一种解读是,她根本没有多在乎。
对事,也对人。
林子葳被她打击得有点挫败,他在家再不得宠也是个娇生惯养的,进入娱乐圈后吃了点苦头,但近来搭上了耽改顺风车,事业突迎巅峰,一下子晋升为流量,爆红让他开始有点飘了,所以根本见不得濮月的态度。
他都亲自来到她面前解释了,她还想怎样?
难道,不应该感动吗?
喜极而泣也不为过啊!
“所以,你真的是在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