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王珍珍回忆,杀这么多人的石生财没有罪,国民党没有怪罪下来,怪罪下来是因为学生。石生财真想把商城治理好,对于黄赌毒他还是坚决打击的。
商城南部有一座山叫笔架山,此山与金刚台相连,好像是金刚台的分支,绵延往南,与汤泉池只一河之隔。笔架山像个笔架,两头两座山,中间凹陷。山不怎么大却十分陡峭,东西延宕二十多里,南北纵深也有十余里,是由南到北的重要屏障。要想到汤泉池必须经过笔架山。笔架山名字文气是一个方面,重点是笔架山顶部不是尖的,而是平坦的开阔地,大约有百余亩。在靠近大山的南端建有二十几间房屋,是庙宇,里面供奉的是什么赤脚大仙,还有孔夫子等儒家鼻祖。我也搞不太懂,既然供奉孔夫子这批文人,为啥还供奉赤脚大仙这个接引道长呢?问了几个人也没有准确答案。有的说可能是因为这地方文气厚重,弄个赤脚大仙保护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仅仅是猜测,不足为凭。民国时期来了几个西洋人,不知道是感到好玩还是青睐这一方山水,就把这地方买了下来,在螺丝壳里做道场,传播起了什么耶稣,当地人很不感兴趣,也没有人上山学习,有些农民还跑上面侵占洋教自留地,砍伐山上的树木,发生纷争还打了洋教头,居然找不到人评理,搞得洋教无法生存,洋教头跑了,也就留下了一块废墟。当时县长也许为了政绩,也许为了省钱,就把旧帽灰弹掉,戴在自己头上,修缮了一部分房屋,请来了几位教师,在上面办起了笔架山农校,招收了不少优秀学员,这些优秀学员大多没有从事农业研究,也没有从事文学或教学研究,大部分人却从军,不是匪就是剿匪,反正都成了当时的风云人物。这些人物是否受到了赤脚大仙的影响也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种说法很有点意思,说是砸孔庙办洋学堂,你想一想,孔老二还显灵吗?这只是个笑话。笔架山农校好像也没办几年,主要是资金短缺,还有就是天灾,关键是有人出来闹蛋,政府认为培养的都是自己的掘墓人,有点种瓜得豆的味道,一气之下也就砍了。此地荒芜不到半年忽然聚集了许多土匪,这些土匪就像韭菜,一茬一茬都在上面晃悠过,晃悠最长远的还是赤卫队吴斑鸠。这个人也是土生土长的,在上面啸聚了不少弟兄,专门与官府作对,到最后也没有善终。于是有人就说,笔架山不是笔架山,是“铡刀山”,只要是到过这上面的都会死于非命。要是你不信,你各自去看看,每当月高风清的时候,老远看去,确实还能看见那上面阴森森的,下面一点风星儿都没有,那上面却刮大风,风刮得吱吱叫,模模糊糊还能听见有人说话,不是读书就是凄厉的啼哭,隐约还能看见从笔架山那中间凹处像云一样滚落人头。各种怪异的事情都能发生,那地方显得十分恐怖。
笔架山西边就是汤泉池,那时候的汤泉池是重要集镇,有一条街道,十分狭长,足有十多里,是到武汉的必经之路。要经过汤泉池,必须经过笔架山。在汤泉池和笔架山中间隔着二十几里,有一条河和一道狭长的深谷。那条峡谷在笔架山脚下,山路崎岖,拐弯处比较多,要是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那条河流叫灌河,是淮河的支流,也是上游。早在春秋时期,楚国大夫孙叔敖有决期思之水而灌雩娄之野的壮举,故而得名,取“灌溉”之意。当地人用得少,用处最大的还是灌河下游。就好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有那些陌生的人才是这条河流的受益者。
笔架山是一个坎,笔架山是一个关口。
笔架山最早出现的一窝土匪好像不太像土匪,因为这伙土匪也不怎么打家劫舍,把持交通要道,干着打柴捕鱼经商和撑船的生意,也不与官府为敌,一般情况下官府也不刁难他们,他们在那个乱世就这么生活着,过着江湖好汉的日子。到了一九三零年情况发生了变化。绅士戴园林的闺女戴小凤前往汤泉池,路过此地时被另一伙土匪打劫了,戴园林找到县衙,石生财忙于剿共,也就说等等。戴园林等不及,自己找上山,找到了那位大当家的叫什么“吴黑熊”。此人还算义气,满口答应了,也帮戴园林找到那个劫匪。其实那个土匪只是小鱼小虾,见到吴黑熊立即放人,但要个条件,就是钱——一根金条!吴黑熊气急,骂那个土匪贪婪,要这么多钱干嘛?那个土匪立即跪地,流着眼泪叩头说,吴大哥,俺娘七十多岁了,瘫痪在床上没钱治病,就是老了也没有棺材,想讹诈一口棺材。这般一说,吴黑熊也没有啥说的,也就同意了,并派人给戴家下了条子。
戴园林也是有钱人家,也不在乎一根金条。但是这次他却在乎了,他觉得亏,因为笔架山土匪他是很重视的,年年都打点周到,算是交保护费,这伙土匪也知道戴小凤就是戴园林的闺女,这样做不光是不讲义气,简直就是不把戴园林放在眼里。戴园林气坏了,捶胸顿足找石生财告状,说你身为一方父母官不能保一方平安,还有什么用处?戴园林在那一方也算是很有名望的,石生财不能小觑,就派石虎带着人马协调,到了笔架山见到大当家黑熊,说明来意,黑熊说,那咋能行呢?虽说人不在我这儿,这件事情我是答应人家的,江湖上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说话不算数还谈什么“义”字?石虎是个硬点子,对黑熊说,你要不答应,我就灭你。黑熊也是个铁头,就回敬了一句,你灭我,我能不知道石生财是什么吊样子?我跟他爹同庚,换过贴。这么一说,石虎也没辙了,只能下山复命。
石生财听石虎说过,骂道,真是不知死活的蠢驴!又瞪着眼看着石虎,把桌子一拍说,石虎呀石虎,你真是石头做的脑袋,杀鸡给猴看你也不会?一句话提醒了石虎,石虎就开始派人,乔装成百姓上山砍柴,或者到山上挖草药,弄清了匪徒的老巢和生活规律,还有兵力部署。在一个黄昏的晚上,石虎带着人突袭,活捉了土匪,缴获了枪支,就是没有找到戴小凤。通过审讯,得知被吴黑熊劫持到另一个山头上去了。怎么办呢?鸿门宴不行,太小儿科了。
石生财毕竟是科班出身,他想到一条锦囊妙计,在枪决土匪的同时,派人给黑熊送信,邀请观摩。这一下还真的吓坏了黑熊。黑熊虽说没有去,但是派去了暗探,那人回来报告说,石生财的火力配备太强了,“黑杀党”就没办法,要是打我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二当家说,大哥,依我看还是讲和。你想一想为什么那么有实力没来剿灭我们,还不是看在你和他爹的交情?其实狗屁,是石生财投鼠忌器,要是把黑熊逼急了,那么戴小凤咋办?另外,石生财想拿这件事立威,让全县人看看他还是为老百姓着想的。
黑熊寝食难安,在山洞里徘徊。就在这个时候,戴小凤帮助出了一个主意。她说,他既然能做初一,你们为什么不能做初二呢?一下子提醒了黑熊,黑熊把脑袋一拍说,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谁个也不给了,就是十根金条我也不换了。你真是我的女诸葛呀!黑熊不仅没有咋的戴小凤,还把戴小凤当成诸葛军师供着,还对手下人说,以后戴小姐就是你们的二当家,要是这件事摆平了,我就用八抬大轿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