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骤然变色。
她们能来搭牛车,就是为了去镇上啊!
在村里这么穷,还肯花一文钱车费,说明这车是非坐不可!
宁杳杳说要一个人包了牛车,把她们都赶下车去??
这可怎么能行!!
没想到骂她几句,却反被宁杳杳直接掀了摊子!!!
一下大家伙儿的脸色都极度难看,而更糟糕的是,大家都知晓,若有钱赚,谁会不赚?!
牛车主人定会同意的!
所以她们都要被宁杳杳赶下去了!!!
“你!”刚刚指着宁杳杳叫骂得最厉害的那个老妇人,脸都青了,瞅着跟老黄瓜似的,颤声道:“你怎么还包车呢!”
“真是好笑,我为什么不能包车?”宁杳杳一声嗤笑:“不是你们先说我拿着木桶,又湿又占位置的吗?”
“那我就包车咯,多简单的事,遂了你们的愿呀!”
宁杳杳根本都不想跟这些人争吵,毫不拖泥带水道:“就这样,劳烦你们即刻下车,这趟牛车就载我一个,你们等下一趟吧!”
这群人脸色青白,憋屈不已,看了又看宁杳杳,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头服软:“你别包车,嫂子们都有事儿赶去镇上呢!”
“你这木桶够大,里面的水不会溢出来,哪里脏哪里弄湿了。”
“占多的位置也无所谓,反正也没别的人来了……”
“啊,你就别包车了啊,何必花那冤枉钱呢!”
不愧是村里最爱嚼舌头的人,脸皮也够厚,换态度跟翻书似的,纷纷说服起了宁杳杳。
宁杳杳面色不变,只是嘴角多了似笑非笑:“可别啊,你们方才每一个人,是每一个人哦。”
“不是通通都指着我的鼻子骂吗?”
“这才一转头,就变了个脸色?”
“可千万别,我还是把这趟牛车包了吧,因为你们看我嫌,我还看你们不顺眼!”
宁杳杳也直白得惊人,毫不遮掩道:“你们嘴碎又冒酸汁,满面写着尖酸刻薄,我要一路看着你们的脸,我觉得烦得想吐!”
这话一出,众村民的脸色更是像坨狗屎似的!
想骂宁杳杳说话不客气吧?
方才她们更嘴贱!
最先指出宁杳杳装鱼的桶很脏的那个年轻媳妇,脸都憋紫了,她想挑宁杳杳的事,却落了个不好。
宁杳杳却毫不动容,真当她是没脾气的?
就这么僵持了一刻钟,车上有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抱着孩子,怯怯地道:“宁杳杳,对不住,是大家故意针对你了。”
“但你能不能大度这一回,别计较了。”
“俺家孩子肚痛,赶着去镇上看大夫,我丈夫去当长工了,我抱不动孩子去镇上,必须得坐牛车。”
“等回村以后,我把我家里的酸菜给你送去,就当是赔礼,你消消气,好吗?”
宁杳杳瞥了那紧抱着小孩的妇人一眼,脸上的冷嘲缓缓收敛了。
她唇瓣微动,说道:“你不用送酸菜给我,你也不用给我赔礼,不是你的过错。”
宁杳杳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哪还要无关的妇人给她送东西?
她又瞥了满车的人一眼,终于淡声揭过:“可以,你继续坐车吧,我不包车了。”
她原本也不是非包车不可,只是这群人惹了她不高兴。
众村人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妇人则抱着孩子,感激地向她道谢:“多谢你,宁杳杳。”
没有针对她挑事,还感恩图报,晓得大家前头的恶意,也明明白白跟她说明道歉的村人,才是正常人。
宁杳杳没有冷脸,“嗯”了一声。
众村人这回一声都不敢再吱,没人再敢无端端找宁杳杳的事。
牛车主人来了,即将要出发。
宁杳杳带着两个木桶,占的位置确实多,所以她就给了三个人的车钱,但没再包牛车。
“还有算我一个。”身后侧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这时候突然出声!
司夜快速给了一文车钱,宁杳杳都没有阻止他的时间,他就蓦然上了牛车,挨着她身边坐下。
牛车这便出发了,宁杳杳也没法叫停。
司夜跟着她,到底还想做什么!
宁杳杳霎那又绷紧了脸,转过去头,严厉的目光怒视着司夜,眼里带着质问!
司夜接触到她没有丝毫亲近的眼光——
神色一暗,却没有屈服的意思,侧着脸不言不语,但却绝对不下车。
宁杳杳无法,只能这么让他跟着。
好事的村人们来回打量着两人,都看出来了,小夫妻俩这是吵架了呢?
怪不得司夜方才都不帮宁杳杳提木桶啊!
还有!本来司夜不是可能挣钱,宁杳杳就算在家里头躺着都不用劳累啊?
而宁杳杳竟然捞鱼出来卖了?
……所以说,他们两个人的矛盾,大到可能要散伙了?!!!
火眼金睛但心不怀好意的一车村人们,都眼神带火,但碍于眼前的人,不敢当面说出话来!
很快到了镇上。
宁杳杳下了车,带着鱼就到了集市上。
她找了个地方,就开始叫卖。
“黑鱼!新鲜的黑鱼!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黑鱼咧!”
这次宁杳杳没再卖给村里人,是因为,卖给村里人的价格便宜很多很多。
之前是她怀着孕,不好来镇上,所以才在村里贱卖了,但眼下,她就不同了。
她想要尽量多卖点钱才对。
司夜仍然跟着她。
看着她,司夜抿唇再三,还是又上前:“……我认识酒楼的掌柜,可以把这些鱼都收了,给我拿去卖吧?你也不用再叫卖了。”
宁杳杳不为所动,“不用,我自己叫卖,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牢你费心。”
司夜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蜷缩,却还是拿宁杳杳没办法。
新鲜的活鱼少见,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
宁杳杳利索地卖着鱼,泼辣又伶俐,完全不需要男人帮忙。
司夜只能失落地站在她身边。
“诶!闺女,那是你相公啊?”有个面善的老嫂子过来买鱼,笑着看了眼司夜,问宁杳杳。
宁杳杳一顿,更改道:“不是。”
“是。”
——同一时刻,司夜的话声也响起!
场面顿时尴尬了。
面前的百姓们都愣滞地看着两人!
什么情况啊这是?
宁杳杳猛地转过头,怒瞪着司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事?”
……多事?
可是他本来就是她的相公。
司夜被宁杳杳责备,薄唇更白了三分。
“不好意思了嫂子,他不是我相公,我不认识他。”
宁杳杳回过头,将鱼递给老妇人:“这条鱼大,二十文钱。”
司夜浑身如坠冰窖,明明他站在宁杳杳不到三步之外,那么近的距离,却让他感觉离她很远。
竟有种抓不住她了的感觉!
心密密麻麻地痛着。
像被扎了针,不是很尖锐,却一根又一根,哪里都隐隐作痛。
而宁杳杳侧脸清冷,红润的唇角微微抿着,似无一丝的动容与波澜。
但司夜仍然不走。
他就这么面色微白地站在那里,直等到宁杳杳卖完了所有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