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漱师妹你还是先冷静冷静……”
明漱瞪着眼,提着嗓门:“我怎么不冷静了,我看你才不冷静。”
说罢,扭头就走。
宁砚正坐在泓音阁月白小筑里看花,泓音阁遍地梨花。
月白小筑里的梨花最好,到了季节,便洋洋洒洒的开遍四野,而只有见过风过留痕,清透的花瓣落下,才能理解“瀛洲玉雨”的真正含义。
宁砚慵懒的坐在树下,任由梨花落了自己一身。
堇禾轻手轻脚的跟了过去,见淹在花海里的宁砚,整张脸都胀的通红。
宁砚听见堇禾的动静,以为是明漱,于是徐徐的睁开眼睛,往她身上瞥了一眼。
发现不是明漱,他又无声无息的闭上眼,垂下头去。
“那个……可是昆仑少主?”堇禾心里打着小鼓,哆哆嗦嗦的跟宁砚搭话。
宁砚懒得回应,敷衍着从嗓子里憋出一个嗯了。
堇禾一颤,咽了口吐沫:“小仙堇禾,见这处的瀛洲玉雨极美,便想来赏景,不知道能不能跟少主共赏?”
“随意。”
“……”堇禾从宁砚嘴里得不到一点回应,有些吃瘪:“真是没想到,少主也喜欢梨花。”
宁砚连眼都懒的抬,嗯字都懒得说。
“少主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管你什么事?”
“……”
堇禾接连吃瘪,一肚子火,但想起母亲的嘱咐,又赶紧压了压火气,硬挤出个贤淑又纯真的笑容来。
“既为有缘,少主为小仙折枝花做见面礼好不好?”
“不好。”
“那我给你折!”堇禾嘴角一下子垮了下去,满脸阴霾,气急败坏的吼起来。
宁砚瞟了她一眼,觉得她像个神经病。
堇禾觉得自己鼻孔都冒烟,拳头都紧了。
她想了想月老的《情缘册》中的战术,给自己打着气,又抖了抖精神。
“少主我给你折最高的那枝。”
宁砚一动不动,却被烦的想骂人。
堇禾脚下一点,缓缓飞起,自信满满的飞上了树梢。
她捻了枝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轻轻折下,冲树下的宁砚喊道:“少主,我摘到了!”
“真麻烦……”
确保宁砚听到了,堇禾啊的一声,眼珠子一转,脚下一滑,尖叫着,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下坠过程中,堇禾快速幻想了一百五十种被宁砚拥入怀中的场景。
想着旋转跳跃闭着眼,宁砚惊慌的将她护在怀里,然后满眸深情的望着自己,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啊!”
咚!
堇禾脸朝下,四肢张开的,重重的摔进了土里。
周遭的落花被她震起,轰然铺了满天。
宁砚一脸淡定的看她在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实在嫌她烦,起身要走。
他悠哉悠哉的从堇禾身边跨过去,就跟没看见她一样。
堇禾呜呜着,迅速伸手抱住了宁砚的腿:“你,你为什么不接我?”
宁砚低头看了一眼,盯着堇禾的手,眸子里突然冷了起来:“管我屁事……”
堇禾见他的表情,吓得收了声,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小,一点一点撒开了。
“哎!”宁砚刚要走,堇禾又伸手抓住了他:“少主……我起不来了,您……您能不能扶我一把?”
宁砚白眼一翻,转过头去。
“求您了!”堇禾抹了把脸,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宁砚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做错事后可怜巴巴的明漱,于是顿了顿,破天荒的伸手去拉了一把。
堇禾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接触到宁砚,笑咧咧的借力爬了起来:“多谢少……”
“哈!你们真在这里!”
两人一惊,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见明漱叉着腰站在门口,感觉心凉了一截。
宁砚佯装镇定的往后退了两步,快速跟堇禾划清了界限。
“师妹,淡定淡定,师……师妹!哎?哎!”元一一通胡抓,还是被明漱甩开冲了出去。
明漱捏着拳头,一步一步的走到宁砚和堇禾中间,眼睛上上下下的在堇禾身上打量了一番:“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啊?”
堇禾反应了反应,讷讷道:“花神之女,堇禾。”
“哦……”明漱回头狠了宁砚一眼:“你俩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宁砚赔笑道:“刚刚才知道这个人。”
“几日不见,少主犯桃花了呀。”
“那该是桃花的问题……”
“公主殿下你好不讲理,”堇禾又怂又不服,探着身子,伸着脖子梗劲:“我与少主交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漱张嘴刚要反驳,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的确没什么理由,吭吭哧哧的堵了半晌。
“阿砚单纯,经不住人骗,我自然要替他挡着点,你要是有什么歪心思,最好收起来。”
“你替少主挡?你是他什么人?”
“我……”
堇禾见她说不上来,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更是起劲:“你?”
宁砚现在明漱身后偷笑,揣着手,歪着头看两个姑娘较劲。
“你笑什么笑,给我过来!”明漱突然回头嚷嚷着,宁砚拧巴着眉头,总觉得她像个小泼妇。
以后要是也这样,可怎么办?
堇禾说到底还是有些肝颤,因为舍不得宁砚这块香饽饽,所以硬挺起胸脯支愣了一会儿。
但奈何明漱一张嘴压死人,那种肆无忌惮的性格让人根本强硬不起来。
“明漱,别闹……”
明漱正气着,听宁砚让她别闹,不可思议的抬头盯着宁砚。
让她别闹?宁砚竟然为了一个刚认识没一柱香的女人让她别闹?
呵!
宁砚你长本事了!
宁砚心虚的眨了眨眼,眼神瞟到了天上。
“宁砚!你长本事了!”
“没有没有……”
“你敢凶我!”
“没有啊……”
“你为了她!凶我?”
“我没有!”
堇禾愣在一边,傻了眼。刚才那个又冷又凶的昆仑少主呢?
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啊!
“那是……”堇禾指着跑近的阿伐炽,缩了缩脖子:“少主那是您的宠物吗?”
明漱暂时放过宁砚,把精力转到了阿伐炽身上:“那是我的宠物!”
“……”
“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你管我!”
阿伐炽打着哈气走进来,一句废话不多说,叼起明漱就往外走。
“哎哎哎?”明漱四肢垂在下面一阵倒腾:“哎?不是!阿伐炽你有病吧!”
宁砚揣着手,伸着脖看戏。
阿伐炽余光给了宁砚一个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兄弟我挺你,这个麻烦我替你解决了!
宁砚欣慰的点点头,果然阿伐炽最靠谱。
宁砚见明漱被阿伐炽“请”走,看都没看堇禾,悠悠然的溜达出了月白小筑。
堇禾看着宁砚消失,定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漱回了上陵之后,越想越来气,叉着腰在栽春殿骂了好几天大街。
顾无意路过一次听一次,一次比一次高兴,总有一种看笑话的快感。
又一次,她从殿前走过,忍不住笑了一下,明漱正巧开窗透气撞见了,顿时心里腾腾冒火,头发直接立了起来。
“你笑什么?”明漱咬牙切齿的拦住她,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顾无意顿时觉着背上扎满了刺,笑容一点一点从脸上退了下去。
“阿漱不开心,还不能让我有开心事吗?”
“哈哈,不能。”明漱冷笑道:“要不顾主事跟我分享一下,让我也高兴高兴。”
“我……”顾无意一时间梗住了:“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怎会相通呢?”
“会呀!怎么不会!”明漱向身后招招手,身后候着的宫娥连忙迈着小步子跑过来。
“你们几个,记得让顾主事感受一下能相通的悲喜,要是顾主事感受不到,你们就遭殃了哦。”
宫娥扑通跪了一地,顾无意也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牙槽子都要咬碎了。
明漱切了一声,关上了窗户,又躲回殿里生闷气去了。
宁砚可能是神经短,没一会儿就把明漱生气的事忘了,他敲着手里的白棋,心道是明漱应该不生气了。
月老收了花神的好酒,正帮她回忆宁砚的事情。
“我瞧着昆仑少主着实对心思,我家堇禾也没少相亲,看来看去都不如少主,只好麻烦您给相看相看。”
“好说好说,撮合人的事儿我原本是最爱做的。”
花神兴奋往月老的方向坐了坐:“虽然哈,堇禾身家算不上最好,但也是万中挑一的,配昆仑的少主,应该……”
月老示意花神停一停,笑眯眯的看着她:“凡事有个但是,昆仑的少主可不止是昆仑的少主,依我看,上神还是该先去问问昆仑主的意思,万不能得罪了。”
“啊……”花神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您说的是,那我过两日去昆仑打探打探。”
“若能得昆仑主同意,我自然乐意做牵线人。”
明漱把顾无意的事忘干净了,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她开门看了看,发现门前已经没有人了。
她叹了口气,并没有在乎,她本来也只是一时生气,根本没真要拿顾无意怎么样。
她溜达溜达的在路上,左看看右看看,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快到疆良殿的时候,从殿里隐隐的传来一些声音。
她再走近些,又听见断断续续的浅哭。
我去,谁啊?不会是顾无意吧?我去她有病啊?
“这身上怎么弄的?你倒是说啊?”明阙尖着嗓子问道。
顾无意垂着头,时不时的抹泪,一直摇头,只是说:“不小心摔的,真的,真是不小心,摔的……”
说着,哭的更伤心了,一阵一阵的哽咽着。
“是不是丑丑?除了那臭丫头,还有谁敢?”
“不……不是……”
屋子里一个哭一个哄,一个真敢装一个真敢信……
明漱插着手,歪着脑袋看殿里俩人“父慈子孝”。
“丑丑呢!”
明漱默默举起手来:“这儿,这儿呢,在这儿呢!”
顾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