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漱回来时,栽春殿已经收拾干净了,她不在意的看了两眼,便溜回寝居睡起了大觉。
明阙自然不想她每天这样无所事事,为了让明漱早点适应参政的生活,基本什么事都会叫她参与。
“殿下!殿下!”一名宫娥小跑着迈进了门。
明漱眯眯着睁开了眼睛:“吵什么……”
“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疆良殿,说有事商议。”
“知道了,”明漱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每日都商议,事事都商议,麻烦死了……”
明阙在疆良殿等的睡眼惺忪,差点就要睡过去了的时候,明漱才慢悠悠的从外面挪了进来。
松垮垮的衣服,随意一挽的长发,看起来很是邋遢。
“你可算是来了!”明阙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明漱发起了牢骚。
明漱挠了挠后脖子颈,在殿里一站:“哎呀爹!什么事嘛?”
“在上陵门外截到了泓音阁的请柬,绛褚上神邀请上陵参加宴会。”瑛宁笑着与明漱解释道。
“所以呢?”
明阙嘴角一撇,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你去。”
“我?爹你什么时候跟天族走这么进了?你以前可不这样。”
明漱一面疑惑着,一面走上殿前,找了自己的座位,屁股一落座,跷起二郎腿:“爹你不对劲。”
明阙眨眨眼:“有什么不对劲啊?绛褚上神办宴是为婆罗城之行庆功,上陵自然要去。”
顿了顿,见明漱半信半疑的盯着自己,便又道:“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我可让小意去了。”
“你敢!”明漱一拍扶手,娇喝道:“她凭什么去?她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眼神便在顾无意身上扫射了一番。
明漱眼神里像带着刺一样,齐刷刷的扎了顾无意满身,顾无意眼神闪躲着,尽量不跟明漱交汇。
明阙见她这么大反应,赶紧闭了嘴。
“什么时候去?”明漱往后一靠,撑着脑袋,看了眼坐在高处的明阙。
“后日……”
“知道了……那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没了。”
“嗯,”明漱站起来,顺了顺裙衫:“那我回去准备准备,这点小事儿,您派人通禀我一声就是了,还非让我来一趟……”
说罢,明漱便大摇大摆的出了殿门。
见她站起来就往外走,明阙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扯着嗓子冲着外面嚷嚷道:“好好打扮打扮!别一副叫花子模样!”
在明阙看来明漱每天的穿着打扮,跟上陵街上浪里浪荡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虽说明漱自认为走的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纯路子,但明阙可不这么想,什么清水出芙蓉,就是不如雍容来的漂亮。
明明有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不用呢?
明漱假装没听见,心道是赶紧跑,她可不想当花枝招展的花孔雀,简直是俗不可耐。
即便是当天跑的挺快,出门时,还是没躲开明阙的突然袭击。
几个宫娥婆子按着明漱坐在铜镜前一顿收拾,描眉画眼,挽发髻,配首饰,就连衣服都给她扒下来重新换了一身。
明漱挣脱未果,终于还是成了花枝招展的花孔雀。
她傻愣愣的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嘴一撇,呜咽起来:“这什么呀……”
“多漂亮啊?”
“咱们小殿下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
“你们放……屁……”
两撇罥烟眉,一双葡萄眼,蝴蝶朱唇微启,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鲜艳。
两腮打着像刚熟透的红柿子一般的胭脂,配着大红点金的眼影,很有一副“地主家的傻闺女”的气质。
明漱极其不适应这种打扮,她看着满脑袋的金簪玉钗,恨不得把脑袋拧下来扔了。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明漱张着大嘴嚎起来,婆子们连忙堵了她的嘴,生怕她眼泪留下来把妆花了。
说是不去了,明漱还是被迫顶着这样一副诡异皮囊出了门。
阿伐炽跟着她,眼神却一直忍不住往她身上瞥,明漱假装看不见,十分不自在的端着架子。
一人一兽,相顾无言,互相尴尬着赶往了泓音阁。
梳妆打扮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明漱赶到时,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她,见她站在门口,都歪着脑袋看她。
许多仙友渐渐红了脸,直觉着脸颊上臊红,连忙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席内坐着的宁砚听动静,也放下酒杯,探着身子往这里打量。
“明漱?”宁砚讷讷道:“小丫头还有这副面孔呢?”
话在嘴边说着,却不自觉的红了耳根子,一时间眸子中秋波暗送,多情渐起。
明漱一眼便看见了席位中的宁砚,见他也在看自己,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惬意。
“上陵的公主……原来是这副模样啊?”
“这跟传说中的可完全不同……”
“这是幻觉吧……”
“怪不得都说昆仑少主钟情上陵小殿下呢。”
绛褚上神见明漱驾临,赶忙醒了醒神,站起来去迎她。
不知怎的,绛褚上神近日总爱犯迷糊,待不了一会就想睡觉。
“我看着,上神精神不大好啊……”
“是啊,总爱犯困,着实让人头疼……”
阿伐炽跟在明漱身后一同进来,粗壮的爪子稳稳的落在地上,眼神坚毅,生人勿近。
吓得座上宾们连连往后靠了靠。
明漱摸了摸阿伐炽,仰着头,脸上满是骄傲。
她的位置正巧妙的安排在宁砚正对面。两人相视一笑,举杯互相敬了一杯。
阿伐炽比明漱还快乐,当场“背叛”明漱,头也不回,异常坚定的选择了宁砚。
明漱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阿伐炽在宁砚身边蹭来蹭去,一副回家了,好幸福的表情,心里酸的要疯了。
同时于此,明漱注意到宁砚旁边座位上的女人总是用余光打量宁砚,一直打量,一直打量。
“这人谁啊?”明漱心道:“怎么贼眉鼠眼的?”
座中女人边打量变笑,盯着宁砚的眉眼看了许久。
明漱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于是也顺着她的目光切过去研究。
宁砚五官算不上太英气,大体上是很柔和的。
淡如水墨晕染的眉毛下,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薄唇浅红柔软,像一块能含化了的芙蓉糕。
明漱常说宁砚长得像凡间话本先生嘴里的粉面小生,但又比粉面小生贵气些。
若非要总结,便像是一个玉人。
宁砚抬头发现明漱正盯着他发呆,不由的添了几分疑惑,盯着明漱,看她想干什么。
明漱反应过来,唰的一下红了脸。
她摸了摸脸,心道还好今日顶着这张脸出来了,胭脂打的厚,脸红也看不出来,要不然,宁砚定是要笑话她的。
正想着,方才那位突然歪着头冲宁砚举了杯,笑脸相迎:“不知少主贵庚啊?”
宁砚心思全在逗明漱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那人,突然愣了愣才道:“六百一十岁,不知花神为何有此问?”
花神连忙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无事无事,只是见少主生得漂亮,一时间有些唐突了。”
说罢,扯了扯身边低着头红了脸的女子。
宁砚一时有些尴尬,出于礼貌,作揖对花神拜了拜,随后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明漱像吃了个大瓜一样,睁着大眼看着他们两个来回客套,不禁感叹:“我的天,这个女人不会看上阿砚了吧!”
明漱想着方才花神夸宁砚长得漂亮,还说自己唐突,定然是老色鬼看上了唇红齿白的小仙男,想要勾进自己怀里。
越想越荒唐,明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宁砚要是被这么个“老长辈”看上了,拐走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可恶,竟敢觊觎阿砚,”明漱皱着眉头,小嘴撅上了天,心里抓狂道:“你完了!”
神仙聚会向来不为吃,都是为了混脸熟。宁砚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估计又是被宁轩若花言巧语骗来的。
明漱倒是不管脸熟不脸熟,只埋头干饭,吃了一桌又一桌。
中途,宁砚着实无聊,便起身去宴厅外了。
明漱看他一个人悄咪咪的溜了出去,还想他去做什么。
不一会儿,花神偷偷推了旁边的姑娘一把,姑娘眼神飘忽,在周围转了一圈,随后也跟着溜了出去。
明漱停下手里的筷子,嘴里嚼东西的速度都慢了。
她目光跟着后面出去的姑娘一直到了厅口,直到那姑娘没了踪影。
她低声叫了一声闭着眼养神的阿伐炽,阿伐炽懒得抬头,只动了动眼皮子,翻着白眼看她。
明漱无可奈何的盯着阿伐炽发了会儿牢骚,见它还是不搭理自己,只好跳起来大摇大摆的跟了出去。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俩人有猫腻。
她出了宴厅,却不见两人的踪影,只好漫无目的的寻了起来。
元一坐在靠门的位置,见她走过,也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明漱师妹?”
明漱猛地回头,见是元一,又转过头去:“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元一被明漱呛的卡了壳:“我关心你行不行?”
“你?”明漱又转过头来,半信半疑,挑着眉看他:“你可拉倒吧。”
“……”
“看见阿砚了吗?”
“你说昆仑少主?”元一眨眨眼,想了想:“我好像见他出来后往那边去了。”
说着,元一往明漱右手边指了指:“应该是那边……”
明漱听罢,鼓着腮帮子,捏着拳头,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元一连忙跟上,在一旁打量着她,思索了片刻:“明漱?你是要……要去打少主吗?”
说完,又直言不讳道:“看你这样,就像去捉奸一样。”
明漱一愣,突然停在原地,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元一。
元一挠挠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赶紧抿着嘴往后躲了躲。
“很夸张吗?”
“啊?”元一愣了愣:“也……也……应该也不是很夸张……吧。”
明漱叹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自言自语道:“你就是去看热闹的,阿砚的桃花运,我还没见过呢,我就是好奇,对,好奇……”
“我觉得你不是……”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