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都丑了!”明漱从宁砚手里钻出来,嫌弃的拍了宁砚一巴掌。
宁砚向后撑着,浪里浪荡的歪着头笑:“你晕血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吧?”
“聪明。”明漱叹了口气,往后一仰,望着房梁悻悻道:“晕血都算好的,要不是我舅舅大发慈悲救我一命,我早死了。”
“按照国主那副把你当命的样子,若顾无意做了这种事,怎么还对她这般宽待?”
“因为我爹始终觉得,我在撒谎……”
原本只是听热闹的宁砚忽然皱起了眉头,眼里的一汪春水都静了下来:“为什么?”
明漱冷哼一声,半晌没有说话。
再开口便道:“可能因为他早就习惯了吧。”
明漱 顿了顿,拾了宁砚铺散在地上的衫角盖在了脸上,宁砚静静的坐在旁边,低眉垂目,柔柔的看着她。
这时 三师兄钻了进来,探着脑袋一看,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都默不作声,有些茫然:“你们……干嘛呢?小师妹怎么了?”
“没怎么,”宁砚微微笑起,看着三师兄悠悠道:“玩睡着了……”
“睡着了?我的天,真是个猪崽子。”
宁砚笑着,月牙般的笑眼又黑又亮。
明漱一动不动,遮在衣角下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轻松。
她才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这么多愁善感呢。
三师兄见明漱“睡着”了,知趣的转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三师兄走后,明漱从衣角下钻出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宁砚:“不错嘛,还是你最贴心了。”
“是吗?那谢谢公主殿下夸奖。”
两人笑了起来。
“阿砚,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明漱想了想:“你还从来没去过上陵呢。”
“罢了罢了,你们上陵的规矩,不准外人随意进入,你忘了?”宁砚一副通情达理的表情:“我不好坏了你们的规矩。”
“屁嘞,你就是嫌麻烦。”
“我可没这么说。”
“那我跟我父亲说一声,你跟我一起回去,他肯定同意。”
“不去。”
“你看我就说你是嫌麻烦!”
宁砚眼神左飘飘右飘飘,假装没听见。
略略略,就不想去,打我呀!
左拖右拖,拖来拖去,终于还是得走了。
明漱拜别昆仑,一脸不情愿的启程前往上陵。
启程前还是不死心,又连问宁砚三遍要不要跟她回上陵玩几天。
“阿砚去嘛,我允许的,你是上陵的贵客。”
宁砚连连摇头,揣着手,靠后退了一点:“不去不去,不好坏了上陵规矩。”
“算你小子懂事,上陵不是什么人都去得的,天族人还是少踏足的好。”明阙撇着嘴,把头昂的极高。
明漱听他这样说话,踢了他一脚,娇喝道:“干嘛呀你!”
宁轩若站在殿前傻呵呵的笑着,对明阙的话不做任何反应,看起来很不聪明。
宁砚倒是不嫌明阙说话带刺,仍是浅然一笑,随后深深一拜:“国主所言极是。”
“是什么呀是!”
“行了行了,走了!”连岳见明漱挺起胸脯,有了要吵架的架势,赶忙上去将明漱搬转了个方向,推着她往外走去。
明漱一路上都在吐槽明阙小心眼,吵的明阙只好找了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短暂的寻一下安宁。
明漱怕无聊,还强行带走了阿伐炽。
阿伐炽临走前眼泪巴巴的望着宁砚,希望宁砚能救他于水火之中。
宁砚耸耸肩,无奈的撇了撇嘴。
明阙要回上陵的消息早早的便传回了上陵,十二宫一早便在上陵门前等候接驾。
明漱路上睡的四仰八叉的,流了到处都是的哈喇子。
随后,她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于是一脸懵逼的睁开了眼睛。
睁眼便见两旁站着许多人,正两眼放光的看着她。
“小殿下!”
“小殿下你回来啦!”
明漱拧巴着五官,挠了挠头,从车上跳了下来。
众人见她下来,轰的疯跑过来将她围住。
突然不知哪里伸来一只手,一捞,便将她捞进了怀里,明漱只觉得那胳膊越环越紧,半个人都被淹了进去。
“哎哎哎,憋……憋……憋气,哥哥姐姐们饶……饶我。”
“快放开小殿下吧,快挤死了!”
刹那间,原本拥在一起的人群轰然散开,留明漱一人在原地。
明阙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十二宫的人玩闹,又回头看了看落单的顾无意。
顾无意心思没在明漱身上,正低着头回想鬼车的事情。
明阙见她耷拉着个脑袋发呆,还以为是心情不好,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顾无意猛地回过神来,瞳孔一震,略有些恐慌的抬起头来。
“陛下?”
“我以为小意心情不好。”
“怎……怎么会呢?”顾无意扯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匆忙找了个借口:“只是有点失落而已,阿漱从不肯我这样抱她。”
明阙心里一阵怜惜,安慰似的拍了拍顾无意的小脑袋瓜。
明漱余光瞥见明阙和顾无意的互动,心里竟破天荒的有些发酸,哼哼着随大部队飞去了长瑶宫,没搭理他们两个。
明阙惊觉明漱又生气了,一时间有些心慌慌,生怕这臭丫头扛起包袱原路返回,打道回昆仑, 连忙追了上去。
在上陵的确是无聊,明漱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有兴趣,还会爬上飞鸾塔去数数自己珍藏的金银珠宝。
虽说明漱对穿衣没什么讲究,但她却是极其爱财的,明阙以前常说她是家族里最守财的守财奴。
这座飞鸾塔,就是明漱为了放家当,专门命人建起来的。
明漱对于明阙的这种说法从来不服。
她一直认为自己守财的属性,是她爹强行灌输给她的。
明漱出生那年,明阙学着凡间的习俗,让刚刚学会爬的明漱在一堆物件里抓阄。
小明漱睁着大眼睛在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之间爬来爬去,手边有什么便想抓什么。
一会儿摸摸笔,一会儿摸摸碗,明阙护在她身边,但凡见到她碰这些东西,都会抢过去扔开,然后耍赖般的念叨:“不算不算,这次不算。”
想了想,不知道明阙是怎么灵光乍现,中途命人将抓阄用的所有东西都换成了金器。
那般年幼的明漱,重新被放回物件堆里,被满地金子闪瞎了狗眼。
她坐在原地半天不肯动,老酒仙就坐在一角,乐乐呵呵的看着奶娃子高兴。
明漱在四周看了一圈,调头爬向老酒仙。
众人见她开始行动,以为她终于“开窍”了,都满怀期待,激动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爬。
每当她爬过一样东西,众人就会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紧接着一声叹息。
直到一只小手越过最后的金器,坚定的落在老酒仙腰间的酒瓶上,众人才宛如一锅开水一样炸了开来。
“啊!怎么会这样!啊!”
“这个不算!老酒仙你在这里捣什么乱!”
老酒仙委屈,老酒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阙更是惊魂未定,跳着脚去掰明漱手里的酒瓶。
明漱见有人抢她酒瓶,啊啊啊啊的直叫唤,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皱在一起,手里劲更大了。
明阙见状,突发奇想,将酒瓶子点化成了金的。
一众人都一脸懵逼的站在周围,看明阙笑嘻嘻的举起了明漱的小手,小手里是不肯撒开的金酒瓶。
“丑丑抓了金子!丑丑一定会变成上陵最富有的女子!”
“……”
明漱:“……”
自从明漱死求白咧的非要拜师昆仑之后,明阙就常常在想,她明漱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上陵最高的飞鸾塔上堆满了珠宝,他人珍视的法器灵宝在那里落灰。
每年万鸟来朝,都会再往飞鸾塔里添些新东西,就像是凡间人们拜佛添香火一般,总怕不够虔诚。
明阙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样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儿怎么会被一场盛大了些的宴会骗走?
昆仑的那场宴会虽说是宾朋满座,万里长灯,千年盛举,但如何至于让一国帝女看花了眼?
“阿漱,你才回来,许多事情弄不清楚可以问我,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心里,还是将你当做最亲的妹妹……”
“停!”明漱在栽春殿里转了转,检查着自己屋里的东西。
顾无意喋喋不休的说话让她很是不耐烦:“何必呢?你知道我讨厌你,便离我远些,我问你?我为什么要问你?这宫里就你一个活人吗?”
“不是,我并非这个意思……”顾无意压着声音,一双无辜的眼睛轻望着明漱,手藏在袖子里攥了攥紧:“我打理长瑶宫时间长,便想多照顾你一些……”
“是吗?你要是不说是想多照顾我,我还以为顾主事是在跟我宣誓权力呢。”
“我没有!”
“那好,”明漱冷笑一声:“那我这殿里有些脏,麻烦顾主事帮我复原一下,顾主事总不会做不到吧?”
说罢,明漱大袖一挥,殿内所有东西都跃然而起,嘭嘭坠地,一瞬间,整个屋子变得一片狼藉。
顾无意惊得浑身一颤,刚要质问,便见明漱飞身离开。
她气的发抖,咬牙切齿的盯着明漱离开的地方,原本清纯的眸子一变,染上了七分咒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