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宁有商有量。
整个村子都开始做葡萄,至少可以出几千斤的葡萄出来。
这种以往都没人要的东西能够一下一年给村里带来十多二十两的收益,分到各家也很是不错。
“姑娘,是在城里是吧?”贾村长想了想,“这事儿我觉得还是要告诉大家。晓得了,干活也放心些。而且到时候葡萄还要送到城里头去的嘛。”
贾村长放下瓷杯,身子向前,“安排送葡萄的人可以我们村安排,这样也能省一笔钱,另外这葡萄价格能不能再高上一点,五文,五文钱。”
贾旺笑呵呵地伸出五根手指来。
五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做葡萄米糕也只能卖个二三文钱。可一路过来,这些村民护葡萄护得像命一样,不认识自己的,看见她进城都谨慎地站起来。
“五文钱,定了。”苏幼宁在纸上写下。
“到时候我每天都会从城里往返过来,确定需要多少葡萄。毕竟才开业,什么都没个定数。”
说到这,苏幼宁很是有些惆怅。
上一次她是小摊贩的一点点门面在卖,这会可是三间通铺大铺面,不知道能够卖出多少。
几分欢喜几分愁,她更怕顾时通那个糊涂虫半吊子把这事给搞砸了。
“这牛车恐怕也要定新的。我看见现在大家牛车都做了垫子的。村长,你们趁着进城的时候赶紧订一些加厚的,要保证葡萄送到是好的。”
从这里送葡萄过去,葡萄是娇嫩玩意儿,如果全都崩裂开了可就完蛋了,汁水弄得到处都是。
“好,没问题。”贾村长一口答应。
订垫子的钱没几个,卖葡萄可是长久买卖。
所以条例都清清楚楚写下来,苏幼宁把纸张转向贾村长,“您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画押。”
如此,协议就算定了。
贾旺专门让家里孩子去通知村里会读书写字的人,两个老头子头凑在一起,乐呵乐呵的。
“好,真好。村长这下可是咱们村的大功臣,帮大家解决了大事啊。”老秀才眼中带泪花。
上村从来都是穷的,一年别说存下二两银子,能够吃得起饭就不错了。
贾旺指着苏幼宁,“你该谢她。”
今天还要做一件事——确定上村目前能够提供的葡萄。
“老村长,咱们今天就去看一下村里有多少葡萄吧,然后摘下来一部分送到城里。该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了,其余的,我给三分之一当作定金,怎么样?”苏幼宁站起来说话。
老村长手抬起指向外边,“咱们边走边说。”
“苏姑娘,你稍等一下,我孙子已经去叫人了。”贾旺领着苏幼宁到了高台上。
这戏台子比地面高出一截,上回贾旺在这里和大家公布全村种葡萄一事也是在这。
现在,高高的戏台上放了两条板凳。
贾家后辈立在下头,“按我刚刚说的,一个个排好。”
全村都人都摘了一部分葡萄,戏台底下放着竿秤。
挑着葡萄筐的村民一个个上前,葡萄被放在专门的筐里称重。
“三十斤,一百五十文钱。”下头喊道。
然后葡萄放在一边,那人到戏台子上领钱。
苏幼宁怔了一下,“老村长,可我身上这都是银子。”
正愁着,就有人挑了两筐的铜板过来。
一贯钱是一千文,也就是一千来个铜板。这两个筐加起来得有好几千文的。
苏幼宁震惊地看了眼贾旺!这么多钱……
寻常村民家里是拿不出来的。今天这每一步,应该都在老村长脑海里滚刀子一样来回着,他反复想了许多次,甚至还提前准备好了这些散钱。
她发自内心地拱手:“佩服!”
若是自己村里村长像贾旺一样,何愁吃穿呢?
终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上村贫穷,故而有一个清正廉明,为大家考虑的贾村长。
自己村子年年收成不错,却养肥了银花她爹的心。
“一百五十文,拿好了。”贾旺亲自从里头拿钱。
村民捧着一吊钱笑的合不拢嘴,“谢村长,谢姑娘!”
下头的队伍仿佛长龙,看不见尾巴。
过去足足一个时辰,才把这些给收完。苏幼宁扭动着脖子,只听见“咔擦”一声。整个脖颈都泛着酸。
上村这一次总共给了八百斤的葡萄,算下来正好四两银子。苏幼宁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村长,这个四两银子,是结这一次的。刚才铜钱不够,好些人都是记了账了,您说后面给的。麻烦您再换一下钱,换几筐铜钱来,把这钱立下就给了。另外这一两银子就是下一次的定金了。”
不说别的,伺候这些葡萄至少能够几百文钱,旁的可能达不到,至少能让家家吃几顿鱼,吃上些好菜了。
贾旺连连点头,“姑娘放心。”
事情办完,苏幼宁也放心了。接着只是明天后天进城去看铺子的事。
“那我就不叨扰了,村长。”苏幼宁准备离开。
贾旺“诶”地一声,“怎么现在就走。姑娘替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也要感谢感谢姑娘。来,上菜!”
竟不知何时上村连饭食都做好了。
“啊?”苏幼宁笑着张大了嘴。
下头摆上一个大桌子来,家家户户的婆娘都出来了,手上捧着一道菜。方才卖葡萄的基本都是家里的男人,原来村民们早就各有安排。
凳子也放好,一桌子好菜。
农家自己做的炒青菜,青菜新鲜地看不见一点虫洞。这可是需要天天在地里摘虫的。
番茄炒鸡蛋、萝卜炖肉……
并不是什么名贵菜肴,可是令人感动。苏幼宁用勺子舀起鸡蛋,“这、你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给我弄这么好。”
鸡蛋基本都是留着给家里生孩子的婆娘补营养的,要么就是好不容易攒下来给孩子吃一两个,其余的都要拿去卖钱。
苏家曾几何时也是这般。
“坐,都吃!”苏幼宁擦去泪,大声招呼着。
这顿饭是她吃过最甜的一顿。心里仿佛流蜜一般,甜滋滋的。
………
在上村费了一两个时辰,再从那回来。到村口时,苏幼宁已是一身的疲惫,恨不得能直接飞奔回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可苏家门口,几个人站着。
地上还有一个担架。
一个鹤发白眉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穿着一身蓝布碎花衣裳,中气十足吼道:“总得给我们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