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什么说法?
苏幼宁吃了酒被冷风一吹,瞬间醒了。
再仔细看,担架上的人脸是胡春生。该不会……是他死了吧!
苏幼宁出了一身冷汗,吞咽着口水上前,“你们是谁?在我家干啥?”
“一身的酒气。”老太太用手扇了两下风。
这时,门才打开。徐淑娘一把拉着苏幼宁进去,隔着一道门和外头的人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一般。
徐淑娘看了这几个人,没好气道:“宁宁,小心点。是胡家的人,这位是胡春生的娘!”
“好啊,他们居然还敢找上门来?”苏幼宁嗤笑一声,“怎么,胡春生死了不成?”
她大笑着蹲在地上去探胡春生的鼻息,手指间温热。苏幼宁才真正放心下来,还好还好,人没死。
外表看似嗤笑不屑的苏幼宁早就心里担忧,可是不能表现出来。
这胡家的人不知是什么名堂,居然找上门来,如果开头自己就露了怯,这些人指不定后边怎么闹。
“你就是春生的东家了吧?”老太太看着精神抖擞,一双眼睛丝毫不浑浊,透着清明。
接着,她一个腿先弯曲,另外一条腿随后。
老太太径直跪了下来,“我听人说了,是春生做错了事。伙计被东家打,天经地义,我们今天找上门来不对,老婆子先道歉。”
并非倚老卖老和先发制人,让苏幼宁不好做。
这老太太是发自真心,一条一条掰扯清楚了再说。
“不必。”苏幼宁扶人起来,“人我已经打了,再说这些也显得我虚伪。咱们又不是城里头的小姐们,老婆婆你有啥直接说就成。”
胡家兄弟几个扶住老太太。
老太太一身凛然正气:“就算是打,这样是不是也太重了些?”
就算是给别人做帮工,可是也是正经的本分人家,不是卖身为奴,终究也是要些骨气。
原来是这样……
苏幼宁面带微笑:“看来,那介绍人为了胡春生还是没跟您把话说清楚。”
不然根据这老太太的性子,早就亲手打死胡春生了,怎么可能还为他上门寻理。
胡家人一脸疑惑,“这怎么说?难道春生犯了什么大错?”
都是自家看大的孩子,自然不会觉得会是干坏事、犯大错的人。
徐淑娘挺直了身板出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担架上的胡春生:“你别装死!好意思让你老娘出来给你说话。”
她转而看着胡老太太,剽悍道:“胡春生被打,是因为他觊觎我!我这一家子都在,是有男人的。给他端饭,他还故意摸我的手。帮工的规矩大家也都晓得,自己不能上灶上添饭,只能吃,不能带走。”
“他倒好,我端饭出来,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像没看过女人一眼。这就算了,大不了说他年纪小。可他直接上手来摸我了,婶子,你说他该不该打!”徐淑娘双手叉腰,底气十足。
这事就是县太爷来了,也是胡春生的错。
胡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就为这?”
“就为这!”徐淑娘咬牙。
“因为你一个女人就把男人打成这样?”胡老太太大笑,看着苏幼宁,“那按理说,你家也应该把她好好打一顿!”
老太太指着徐淑娘。
这话把苏幼宁都听懵了,“我家二娘是受苦吃亏那个,还要被打?”
天底下哪里有受害人还有错的道理。
“姑娘,你是春生的东家,可有些话老婆子得说。不过是个娘们,是个女人,不值当为个女人把春生打成这样,也影响了你家的活。”胡老太太一本正经,“女人吃亏受些苦也正常。”
她并非刻薄讽刺徐淑娘,而是社会教导胡老太太的就是这个道理。
就像以前的苏家,段氏和高氏口口声声骂苏幼宁赔钱货,欺负着她让她干事一样。人们的心底深处都渗透着一个观念——女人吃苦天经地义。
“不!”
苏幼宁坚定道:“我家二娘可不是普通人。算命的说了,她是富贵命,不是你儿子能够折辱的。否则天上的神明,诸天神佛都要看不下去。”
这些话听着玄乎忽悠人,可偏偏“神佛”二字一出最有威慑力。
“再说,当初我家为了娶我这二娘,八抬大轿,大宴宾客,那是按照城里头的小姐来娶的。还能让人受委屈?她可不是我们这种村妇。”苏幼宁白了胡家人一眼,端着架子。
话听得徐淑娘忍俊不禁,赶紧进屋在后头偷笑。
胡老太太却是听得点头,“原来是这。”
既然这样,也的确是春生不知好歹了。招惹些村妇也正常,那些贵人可不是他们能动的。
命格、阶级的观念已经深入胡老太太骨髓。
只见她双手抱着对苏幼宁几拜,“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儿子的错。”
她立刻对着胡春生一个巴掌打下去,指着身上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还敢看着老娘出来给你说话。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事!”
这老太太也是个神人,火一下来了,对着重伤的胡春生拳打脚踢。胡家几个儿子都不敢阻拦,乖乖立在旁边。
苏幼宁看着这场好戏,嘴角忍不住上扬。
再不结束,恐怕她也忍不住要大笑了!
“姑娘,这是我的大儿子。”胡老太太大喘着气,为打胡春生袖子都撸了起来。现在头发散乱了一些,“我留他给你家做工,他最老实,姑娘别怕。”
胡春生的大哥木讷地叫了声“东家”。
胡老太太随后霸气离开,几个儿子将担架抬着走了。
苏幼宁打量着这位,皮肤因为常年干活变得黝黑,肌肉完全是做重活锻炼出来的。
“成!”她打开门,“我家牛棚空着的,里头没有牛,干干净净,一个苍蝇都没有。你就住那。”
这个人眼珠子像鱼眼睛一般,一动不动,半分生气都无。
的确如胡老太太所说,十分老实。
其实换一个词形容可能更合适,胡春生大哥看着倒更像两个鼻孔还在出气的木头罢了。
徐淑娘在旁边看着,脸色不悦:“怎么又来了一个?”
胡春生让徐淑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