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门口,苏月安徘徊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她反反复复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推开面前这扇门。
门一下打开,江慕书看见她冷笑,“你来得正好。”
他冷着脸,对苏月安下最后通牒:“你如果不能从苏家出嫁,我看咱们这婚事也免了!”
免、免了?
“慕书哥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石破天惊,苏月安以为顶多是一些难听的话。
身前的男人却一脸平淡,轻飘飘说出解除婚约来。苏月安不敢相信,指着门内,“是不是婶婶让你这么做的?我就知道!”
说着,她就要进去找江夫人说理。她不甘道:“这套房子可是我找了朱小姐说情才这儿价到手的!”
“没错,你是帮了我不少。”江慕书抬手头,一双眸子阴沉沉的,仿佛蛇一般,“你知不知道,因为今天下聘礼丢了脸,学政大人拿了我荐举的名字?”
每年各地学政都会推荐一些秀才,不用科考就能直接获得功名做官。江慕书孝敬了学政二百两银子,这些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现在硬生生拿了他的名字出来。
学政说得清清楚楚,如果这事处理不好,他的名声也毁了,连科考也不必参加。
这事……太大了,足够江慕书从此放弃苏月安。
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来,苏月安低头看着自己一双鞋子。本来是为下聘礼专门买的,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泥,不管她怎么擦,脏污都只是越来越大。
好像她的人生,终于要一败涂地。
苏月安蹲在地上,忍不住哭出声来,她低着头,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哭声。
江慕书烦了,起来就要进去。
她一下拉住人,双眼含泪摇着头,“慕书哥哥,你……你不能不要我啊。我……我什么都给你了。”
身子、攒下的银钱都给了,甚至连娘的私房钱她都偷了出来给江慕书拿去打点。
“慕书哥哥,我晓得的。可是、可是是苏幼宁不让我回去,也是她毁了一切,她就是个泼妇!”苏月安把一切都推到苏幼宁身上。
两个人有共同的仇人,江慕书瞬间体谅了些她,“你说得对,这不怪你。”
他拉起苏月安,看着身前梨花带雨的姑娘忍不住发出一声慰叹,把苏月安搂在怀中安慰:“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但是你现在的确不能再住在你那个爹……那个男人那儿了。”
江慕书卡顿一下,立刻换了过来。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苏月安抹干眼泪回去想办法。
她要打起精神来才能对付苏幼宁,等自己嫁了慕书哥哥,日子就好了。
…………
“咋样?”高氏推开门。
房里,苏月安收拾着东西,她往日最爱的衣裳、首饰全都收了起来。
高氏一慌,“你这是要干啥,难道真要回苏家去?那个贱皮子可不会同意的,就算同意,指不定怎么欺负你!”
“慕书哥哥说了,我不能再让人说闲话。娘你不要脸,我还要。”她冷冰冰一把推开高氏,没有一点母女恩情。
好像从今开始,就再不认高氏一般。
“月安,你说啥呢。”后面的男人也着急起来。
高氏撒泼一样“啪”地给了苏月安一个巴掌,“好,你走!”
“为了一个男人连你娘都不认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去哪儿!”高氏一把把包袱里的东西抖出来,“啥都别想带走,都是老娘给你攒的,否则你能过这么好?”
强撑着的苏月安终于崩溃了。
她把所有东西全部摔在东西,“不拿就不拿!”
“我能够怎么办?在这里出嫁会影响慕书哥哥的前程,那个贱人又不让我回苏家。慕书哥哥说了,不行就退婚。”苏月安扑在高氏怀里嚎啕大哭,“娘,我该怎么办啊娘!”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城里的人家也不会愿意收留苏月安。
“回娘家。”高氏咬牙道。
从被苏家休弃开始,娘家就已经不认自己了。高氏看着女儿,“你姥姥姥爷心软,不认我可以,可以肯定会认你。到时候也没有人会说闲话。”
只要等到出嫁的日子,一切也就都应付过去了。
“能行吗?”苏月安痴痴的。
夜晚,一辆牛车向乡下而去。苏月安彷徨不安地抱着自己的包袱,不知道自己将要遇见什么。
而同一时刻,苏家正吃过饭。
天气越发凉凉,苏幼宁拿了布给大家远,“奶,二娘。你们都看看喜欢哪块料子,过几天衣裳做出来了。”
农村里的姑娘没有不会针线活的。
“宁宁,你这样闹,江家不会来找事吧?”段氏纳着鞋底,想到这有些害怕。
别的不说,江家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户。
“他们不敢,自己都心虚呢。下聘连族老都不请的人,事情扯出来,他自家都要和族老好好说道说道。”苏幼宁理直气壮,“哎呀,快挑料子。”
几个人笑嘻嘻围在一起。
苏幼宁把选中的放在一旁,开始裁剪。院子里还顺带放了一张大桌子。
画册和杨声给的书都打开,徐淑娘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画,“这花就像真的一样。”
苏幼宁赞同地点点头,“买的时候也便宜,只要了十文钱。估计掌柜可能看我和顾家公子认识,这顾公子啊是县令的侄子。”
她自己想了个说法圆过去,而后就开始看了杨裁缝的书上写的双面绣。
需要先描摹出图样,然后绷上绣棚子。
苏幼宁的针线活从没差过,她直接画了祥云图案,然后在宝蓝色的布上开始刺绣。
没一会儿就做完了。
“不错啊。”徐淑娘也在裁布,准备给苏鸿德做几个穿的褂子。
正面上,祥云栩栩如生,针脚密密的。
她取下绣棚子,拿起来十分得意。这双面绣也不怎么难嘛。
祥云的背后她绣的是条鱼,苏幼宁翻过来一看,背后根本凌乱得不成样子。别说鱼了,都看不出个图案。
“这、这噗哈哈哈。”徐淑娘破口大笑,吸引得段氏洗脚盆也不拿了,快步出来问:“咋啦?”
入眼就是苏幼宁狗啃一样的绣工。
好了,翻车了。
苏幼宁羞赧地拿起剪刀一下把这块料子裁下来藏在身上,“明天!明天肯定就没问题了。是现在天太黑,我看不清。”
她匆匆收拾了东西进去,真是丢脸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