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
顾时通便扑到了顾夫人身旁,“母亲?母亲,你醒醒啊!”
“哥儿现在还是快拿个主意吧。知府大人已经来了,眼下如何是好啊?”老嬷嬷掬了一把辛酸泪,“夫人已经被气晕,公子还要护着这个女子吗?”
苏幼宁:………
“关我屁事,这是交不交出我的问题?这明摆着是冲你顾家来的。你家政敌不知道想了多久才得了这个法子。”苏幼宁跪在地上,嗤笑一声,用手掐着顾夫人人中。
掐人中对昏迷之人最有用,可这些老妈妈顾及顾夫人是主子不敢轻易动手。
过了一会儿,苏幼宁感觉到气息加重才松开手。顾夫人悠悠醒转就看见挂着泪的儿子,她苦笑一声:“孽障!真是冤孽……冤孽呀……”
“夫人不必哭天喊地,把这事解决了就成了。”
苏幼宁离得远远的,避免顾夫人再次气晕过去。
她冷静道:“直接派人去县令府把这个人的案子抹了就是。没了档案,知府大人再如何查也是查无此人。”
“大言不惭!”顾夫人被扶着起来重新坐在圆凳上。嬷嬷在后面给她支着。
“你简直是不知所谓,张口胡说。你岂知每年没入奴籍的人官府都有记档,送入谁家,被谁家买去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你一句话就想把这个人的生来去往给抹了?”
哪怕把这个处理了,也能调查到当年那小妾是去了官员之家。
东平府知府稍微费些人力也能问出后来小妾生了个儿子没入了奴籍。顺着这线,就能一点点查出来。
“对,夫人说得没错。可是……谁知道东平府知府的儿子是哪个呢?”
苏幼宁反问。
这一回,换顾夫人听不懂了,“你什么意思?”
“当初把那小妾卖出去的人应该也想不到会和东平府知府牵扯上关系,他们也害怕会牵连受累吧?真说起来,他们也有罪人,让好好一个贵家公子从小成为奴仆。况且家中小妾给老爷戴绿帽子,怎么看都不光彩,肯定会说说孩子夭折,小妾犯了事被卖了出去。如果不是这套说辞,就需要夫人派人去提点提点了。”苏幼宁垂下眼睑,“夫人只需要告知知府大人,就说小妾怀的那个孩子早就流产,后面生下的被卖入青楼楚馆时才怀的,没入了奴籍。”
“如果知府大人问死的那个奴仆呢?”顾夫人皱眉。
这样的确说得过去,毕竟陈年旧事谁能说不清楚。
“那夫人找个家生的奴仆认下这桩事不就成了?青楼子沦为奴仆,再正常不过。何况男方还是顾家的奴仆,也没办法带那个孩子成为良籍的。这样一来,合理合情。”
苏幼宁莞尔一笑。
东平府知府是为自己儿子来的,可不是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顾家家生子和青楼女生下的奴仆。
他才不会认下那个小妾曾经是袁家的,丢了袁家的脸面!
为了面子,他明面上也不会太为难顾家。
“这样也是个办法,不用抹去档案这些。”老妈妈看见一线生机握着顾夫人的手。
“好。”
顾夫人重振旗鼓,“刁妈妈,你亲自去找那户人家,把人给打点通。申妈妈,赶紧去开门套马车,我们立刻去县令府,再派一个小厮先骑马过去,把这事告诉哥哥,让他有个应对,帮我们拖延一会儿时间。”
店铺里的人总算有了主心骨,各自忙去。
后门被打开,所有人立刻动作起来。
其余人都各自回了顾家。
苏幼宁拿来布给顾时通包扎着,血已经勉强止住,这条红印子看着刺目惊心。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居然还对自己动手。”
顾时通向来都是一副贪吃鬼模样,傻乎乎没个正形。今天居然为了自己敢和顾夫人对上。
顾时通低着头,声音有些低落,“我总不能害了你。”
………………………
另外一头,顾夫人坐在马车上胆战心惊。
老妈妈攥着她的手,“夫人放心,就这样说吧。这事本来就是政敌来针对咱们顾家的,还能如何呢?知府大人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断送了顾袁两家多年以来的交情的。”
说着话,县令府已经到了。
顾夫人收敛情绪,重新恢复成那个端庄持重的贵夫人。
马夫跳下车弯着身子,顾夫人踩着下人的背下去然后一路进了县令府。
正堂之上,顾县令坐在上座左边,右边则是袁大人。
“知府大人。”
顾夫人进去先行礼,端庄笑着,而后向顾县令行礼,“哥哥。”
“不必多礼,本官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见自己那流落民间的儿子。他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年苦,本官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要亲自接他回去。”
袁大人身心畅快,脸上都还带着笑。
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甚少露出这样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扶着顾夫人的嬷嬷也是心里一个咯噔,谁能想到袁大人居然如此看重这个儿子?
“夫人。”嬷嬷眼神暗示着。
“这……大人,恐怕消息有误。我得到夫君消息就立刻开始打听,和大人听的有些差入。”顾夫人小心翼翼说着。
“哦?”袁大人指向旁边,“坐着说,咱们坐着说。”
几个人都坐下。
正堂的座位分布得恰好,每个人之间保留了一定的距离。
顾夫人开口:“当年袁家的妾室不知怎么流转到阳城,腹中还怀着孕。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户主人家也是礼佛之人,并没打胎害了孩子。可是因为被卖的过程中颠簸,孩子没几个月就没了。后来她、她和人私通,才被人卖了出去,入了青楼那种地方怀了孩子。大人知道的……恐怕是后头那个畜生,并非袁家公子哥。”
话落,嬷嬷起身走向外头带人。
三个人被一齐带了进来,左边两个是夫妇。夫妇二人头磕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袁大人一眼。
“大人明鉴,小人并未乐扣她半分。可是她却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
男人义愤填膺,听声音是个老实人。
而嬷嬷右边那个男人,一身朴素,身上穿着靛蓝色的衣裳。
“大人,这个是我们顾家的家丁。当年那女子被卖至青楼,龟公背着她去百姓家里做皮肉生意。不巧,她是个性子烈、嘴巴毒的,大街上就和龟公吵了起来。那龟公报复人,将她扔在了大街上。”
这时节,所有卖入青楼的女子都必须裹小脚。一是纤纤细足,别有风味。二是为了防止青楼女子逃跑。
故而只要没入青楼,哪怕再被赎身也依旧能看出来,这一辈子都算是毁了。
嬷嬷继续道:“她……走不了路,只能在路边哭。我家家丁正好路过,背着她把她送回了青楼,这二人就有了交情。后来就……有了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