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的眼睛就没从袁大人身上移开过。
她小心翼翼,生怕袁大人雷霆之怒。
嬷嬷同样胆战心惊,看着袁大人沉默着,“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整个正堂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顾夫人的手掰着椅子角,紧张地能听见心跳声。她斥责道:“滚下去,话都不会说!”
嬷嬷匆匆下去。
被拉来做替罪羊的顾家家丁不住磕头,“是我勾引了她,我有罪,大人,我有罪!”
一遍又一遍,袁大人紧抿的嘴角松开了。他温和笑着:“没事,快起来吧。他头都磕破了,一个青楼妓子罢了。”
“是,大人爱民如子。”顾夫人笑了起来,看袁大人这样是不会再追究此事了。
家丁匆匆起来,旁边的那对夫妇也被带着下去。
“我多少年没见到文谦了。”顾县令拍着袁大人的背,“当年咱们一起在书院读书,又一起科考。现在老夫子还在呢,你可要去看看?”
………
二人开始叙旧,顾县令身旁的小厮给了顾夫人一个眼神,她立刻墩身告退。
出了正堂,顾夫人松了一口气。
嬷嬷焦急上去,“夫人,没事儿了?”
顾夫人看着周围摆摆手,直到离开了县令府上了马车才敢说话。
“看着知府大人像是信了这事。哥哥在和他叙旧,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拉感情呢。后面自然有哥哥帮咱们处理干净了,再不济……他袁家还欠咱们家一个人情,别忘了,他是怎么上去的!”
顾夫人保养得极好的指甲嵌入手心,因用力过猛居然折了一小块。
“嘶!”
嬷嬷赶紧拿过去看,“夫人别担心了,还有大公子呢。这手都伤了。”
“是啊……”
这下,妇人才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眯着小憩。
出乎意料,顾夫人回来得比想象中快。
夜晚,顾家一片安静。院子里叔树上的知了都被捉了个干净,防止吵嚷到主人家。
顾时通、苏幼宁都在屋里坐着。城门落了锁,再快她也要明天才能回村。一片寂静中前面通报道:“大舅爷来了!”
一个个接替着传消息到内屋。
顾夫人已经精疲力尽,撑着桌子起身,“哥哥……”
还没说完,话就被顾县令打断。
“你不必害怕,文谦已经信了这事。明日他和我一起拜访了夫子就回去了,你心就好好放回去。天色不早了,刁妈妈,伺候夫人好好休息。”
说完,顾县令又匆匆离开。
今天袁知府可是休息在县令府那头,他可是要回去陪客。
“成了!”顾夫人喜上眉梢,这下才是彻底放心。
她满意地看着苏幼宁,“今天你出了不少力。”
接着,刁妈妈端出了一叠银票,足有二十张!
黑木盘子放在苏幼宁旁边的小桌上,晃眼一看得有两千两!
苏幼宁端着盘子还了回去,“这个,我不要。多谢夫人了,今天就麻烦夫人给我安排个住所,明日我就回去。”
说完,她便转身下去。
顾家当真是搞笑,出现问题了便想拿她去解决。没事儿了又拿这些银子铜钿来填人嘴。苏幼宁才看不上。
就算是两千两又如何?她这辈子难道还挣不到两千两银子不成。
看着提裙离开的女人,顾夫人的嘴角缓缓勾起。
“刁妈妈,你看她如何?”
现在她是越看这个小农女越顺眼了。
虽说身份低了一些,可是做时通的妾室还是够的。眼见、手段都不错。如果纳了她,能够让时通好好读书科考也是不错。
“夫人看中的,自然是好的。”嬷嬷心领神会。
只有在一旁的顾时通一头雾水。
………………
深夜,繁星点点。
县令府看门小厮看着身前的男人沉默着,拿了银钱走人。
接着,一个裹了一身黑衣、身形曼妙的女子钻了进来。若顾夫人在,便能认出贿赂人、带着黑衣女子进县令府的便是袁文谦的贴身小厮。
“大人,人来了。”
小厮打开门,守在了外头。
黑衣女子进入后脱下帷帽,露出一张美貌的脸来。
“大人。”女人跪在地上,“我确定公子被送进了顾氏米糕。那日,顾氏米糕开业,突然爆出有虫来。第二天早晨,所有干活的伙计都换了一批。直到下午原来的人才出现,可是唯独公子不见了。我派人打听,他们家伙计的嘴全都撬不开,我找了许久,才在乱葬岗找到了公子的尸体。我们抓了个人,用了刑才问出来,说是因为怀疑公子是内奸,故意往面里放了虫,所以……把公子活活打死了。”
“活活……打死!”
袁文歉一下站起来,心神大震。他捏着手上一块玉佩,不住地颤抖。
本以为孩儿可能流落在顾家,他自信满满,顾家一门皆是良人,断然不会让那孩子吃太多苦。
“没想到,我那可怜的孩儿竟然是死于这个。”袁文谦老泪纵横。
他年过四十,过了不惑之年膝下仍没有一子。高僧断定他此生二女缘薄,没成想竟薄到这地步。
“让我活生生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还没有看见他一面。”袁文谦充满悲痛,坐在椅子上喉头哽咽。
顾家竟然、竟然因为一个虫就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还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场好戏!
“大人,今日顾夫人将公子说成家丁和青楼女所生,句句都在侮辱公子。这个妇人把话堵死,让大人无从追究,可恶至极。属下请命,刺杀顾夫人,替公子报仇!”
女人义愤填膺,灯光下照亮了她的脸,半张侧脸竟像极了杨声!
“不……”
袁文谦闭上眼睛。
如今顾家还有用处,况且他们手上还有自己一个大把柄。
他背对着女人,“你继续好好盯着顾家,我会给你安排的。”
夜色深重,顾夫人还沉浸在逃过一劫的喜悦之中,却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
苏幼宁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她索性走出来望着天空这一轮明月,怎么都觉得这事太过蹊跷。
那日处理那个内奸的事历历在目,谢忱陪伴在自己旁边。状子上写着,那内奸,也是袁知府流落民间的儿子说……是杨声指使他如此做的。
这事真是疑点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