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我下山。”
顾婉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那把处理鱼的户外刀。
看着刀锋反射的寒光……清川先生很惜命地后退一步，干笑起来：“呵呵呵……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在这山上住了十几年了，她让他下山？！
“下山干什么？”
“下山让您尝尝更多的美食啊。”顾婉一本正经。
跟她接触这大半个月来，清川先生还不了解这丫头的脾性吗？！
她越是一脸正经，肚子里算计的坏水就越多。
要是能摇一摇她，准能听见她肚子里那些鬼主意在“咕噜咕噜”冒泡！
清川先生警惕地看着她：“我年纪大了你可别骗我！你不是想把我骗下山，然后把我给卖了吧？”
看着她那狡黠灵动的眼神，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极高啊！
“怎么会呢？”顾婉眨了眨眼，笑得一脸真诚，“您可是清川先生，谁能卖得了您啊？”
“可我很久没下过山了，不知道现在山下人心有多复杂，套路有多深。”
没下过山？
那正好啊！
正好方便她“卖”个好价钱。
顾婉乐呵呵地笑了，从随身背包（实则是空间）里掏出一瓶顶级的威士忌：“那我先付点定金？只要您跟我下山，后续报酬绝对让您满意！”
她“啵”地一声打开了瓶盖。
清川先生的鼻尖立刻动了动。
醇厚的酒香飘进他鼻子里，清川先生就像闻到鱼味的猫，馋得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
“怎么样？”顾婉立刻收回酒瓶，塞回了“背包”里。
这下，清川先生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抢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他馋得直咂嘴皱眉头：“酒呢？”
“答应不？”顾婉挑眉看着他。
“你这丫头，耍我呢？”
“答应不？”顾婉坚持做“复读机”。
清川先生没辙了：“你容我再想想。”
“我给你一个小时。”顾婉转身走进木屋，开始生火给他做鱼，“一个小时后您得给我答复。否则我今天就下不了山了，天快黑了。”
清川先生愁眉苦脸地坐在石头上。
看着木屋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听着鸡鸭鹅“咯咯”、“嘎嘎”地叫成一团，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个小时候，顾婉端出了做好的酸菜鱼，“尝尝味道？”
那酸辣鲜香的味道馋得清川先生直咽口水。
“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再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你来，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怎么样？”清川先生试图拖延。
顾婉翻了个白眼：“先生也学会讨价还价了呢？”
“还不是跟你学的。”清川先生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白了她一眼，“我本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活活被你给带歪了！”
顾婉：“……行吧，我明天再来，您慢点吃。”
“到时候要是被鱼刺卡了喉咙，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说着，她洗干净手准备下山。
就在这时，只听清川先生“呃”了一声，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他捂着喉咙，脸色古怪地盯着顾婉。
“不会吧？真被鱼刺卡住了？！”顾婉吓了一跳。
清川先生说不出话，只能不断指着自己的喉咙，拼命点头。
顾婉赶紧走过去，还没想好怎么帮他，就见他喉咙猛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清川先生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小小一根鱼刺，威力不小！”
“您，您直接把鱼刺咽下去了？！”顾婉也露出了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嗯。”清川先生点点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埋头吃鱼。
顾婉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竖起大拇指：“您厉害！”
眼看天色渐晚，她立刻转身下山。
山里的夜晚，总是比城市来得更早。
这里一旦入夜，除了漫天繁星，山林间几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顾婉必须赶在天完全黑透前下山，否则万一遇到什么野兽，或者从陡峭的山路上失足，那就太危险了。
她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前回到了停车的山脚下。
顾婉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没过多久，她那辆性能强悍的越野车就亮着大灯，从隐蔽处开了出来，稳稳停在她面前。
“乖车车。”顾婉拍了拍引擎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两个多小时后，车辆驶入了灯火通明的都市。
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霓虹闪烁。
顾婉急匆匆开车回到周家老宅，刚停好车走进大门，却见顾小小躲在门廊的阴影里等她回来。
一见她下车，顾小小立刻迈开小短腿跑上前，压低声音说：“妈咪妈咪，我来给你报信！林阿姨来了，这会儿正在客厅跟太姥爷‘切磋’呢！”
“嗯？”顾婉一脸狐疑，“林佩霞？切磋？”
“是啊！”顾小小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还好我刚才跑得快，不然就被她撞个正着！”
林佩霞要是看到顾小小，肯定能第一时间认出这是她的宝贝孙子。顾小小倒也机灵。
听到佣人通报说林佩霞来了，立刻拔腿就跑。
周怀山和周振霆也知道顾婉暂时还不想让穆家那边知道小小的存在，所以也没有阻拦。
这不，小小就来门口守着，给妈咪通风报信。
“好，妈咪知道了。”顾婉亲了亲他的小脸蛋，“你先回自己房间玩，妈咪去会会她。”
顾小小点点头。
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着她，大眼睛里情绪复杂：“妈咪，如果她是来替临时爸爸说好话，劝你回家的……”
“你就答应吧！”
穆宇尝试递了好几次台阶，可顾婉都没有顺势而下。
今晚林佩霞亲自过来了……
顾小小到底还是不想让妈咪和爸爸继续冷战下去。
“你们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啊！”他小声补充道。
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婉心里一软。
她上前抱了抱他：“好，妈咪知道了！你别多想，妈咪没事的。如果她真是来当说客的，咱们明天就回家。”
“真的？！妈咪最好了！”顾小小这才欢呼雀跃起来。
他踮起脚亲了顾婉一口，这才高高兴兴地跑回屋里。
到底是个孩子。
和穆宇分开这么久……他虽然嘴上不承认这个爸爸，心里却还是想念他的。
顾婉低低地叹了口气。
为了儿子，她也不会再和穆宇持续这种冷战状态了。
她这个人向来是恩怨分明，有仇通常当场就报了。但对穆宇总是有些不同，宁愿冷战也不愿彻底撕破脸。
现在想来，这样反而可能会伤害到儿子。
她深呼吸一口，收起满脑子的纷乱思绪，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客厅走去。
谁知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林佩霞明显不满的声音：“你别替她打掩护了！真以为我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外面忙些什么吗？”
顾婉脚步一顿。
只听周怀山立刻维护外孙女，不高兴地回击：“穆夫人怎么管这么宽呢？婉婉出门干什么，我这个做外公的还能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倒是说说她出门干什么去了？！”
“你先说说，你家外孙女这么晚还没回来，在外面能有什么正经事？”林佩霞反问，语气带着惯有的挑剔。
顾婉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周怀山和林佩霞两人竟然……真的在比划动作。
刚才小小说，太姥爷和林阿姨在“切磋”。
顾婉本以为，就是言语上的机锋往来。
谁知道两人还真是在“切磋”啊！
这不就是她早上出门前，教周怀山的那套改良过的养生太极拳？！
“吵架”也不影响两人“切磋”。
周怀山伸手缓慢地划了一个圆，对林佩霞说：“你这手臂要放松，放松的同时还要带着点内在的劲！这样才既优雅又能活动到筋骨！”
林佩霞撇着嘴，不太情愿地跟着他做了一遍。
“嗯，这样就好多了。”周怀山满意地点点头，“穆夫人平时养尊处优，更得多注意锻炼身体才行。”
“你还没说，顾婉到底出门干什么去了呢！”林佩霞还没忘记刚才的争执。
周怀山虽然比她年长不少，但也是个老顽童的性子。
他对穆老爷子都敢直言不讳，更何况是对林佩霞？
“穆夫人不是自称消息灵通吗？怎么还来问我？”周怀山反唇相讥，“你不是有什么……眼线耳报神吗？既然知道婉婉干什么去了，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啊？”
听着两人这幼稚的争执，顾婉相信，如果她不进去……
就这个问题，他俩能掰扯一晚上！
无奈，她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林阿姨，外公。”
“哟，总算知道回来了？”林佩霞这才收起架势，走到沙发前坐下，冷眼看着她，“顾婉，穆老爷子让我来看看你。谁知道我等了这么久，茶都续了好几杯了，才看到你人影。”
“你出门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觉得宇儿最近不管你，就出去野了？”
“你对得起宇儿吗？！”
林佩霞上来就是夺命三连问。
顾婉很想翻个白眼，但她忍住了！
她相信她要是翻个白眼，林佩霞肯定又要被她“气”得心口疼，于是低声答道：“林阿姨，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出门散散心。”
“散心？”林佩霞显然不信，语气更加尖锐，“跟谁散心呢？散心需要早出晚归，一连散大半个月吗？”
一句比一句更难听。
顾婉忍不住了：“林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更愿意相信，我是出门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去了吗？”
“你……”林佩霞惊得瞪大眼睛，“你要气死我吗？”
“我可不敢，但这不就是林阿姨您的言外之意吗？这样拐弯抹角多累？我帮您直说出来不是更好？”顾婉自顾自地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林佩霞知道她牙尖嘴利。
这会儿跟她吵，自己肯定占不了上风。
尤其是周怀山也在跟前，这个臭老头子肯定会维护自家外孙女……
二对一，她吵不赢！
林佩霞识趣地将怒火压下，冷哼一声：“我不跟你磨嘴皮子！穆老爷子让我来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山别墅？”
“你和宇儿是夫妻，难道以后就一直这样分居？”
她一口一个“穆老爷子”，是明知顾婉不会听她的，所以故意拿穆老爷子来压她。
“再说吧。”顾婉觉得很累，不想跟林佩霞多费口舌，便站起身来，“我很累了，想回房休息。林阿姨请自便。”
见她转身就走，林佩霞更是气得不行。
“周老先生！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外孙女？”知道留不住顾婉，林佩霞转头冲周怀山嚷嚷，“我告诉你，她平时就是这么顶撞我的！”
周怀山垂眸不语，脸色严肃。
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暗道一声：婉婉干得漂亮！
“穆夫人，我们家婉婉向来懂事明理。这吵架嘛，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开始和稀泥，“穆夫人您要是对我们婉婉多一点慈爱和宽容，想必婉婉也会更加孝顺懂事。”
“穆总要是对婉婉多一点耐心和体贴，婉婉也肯定能做好贤内助。”
林佩霞皱眉：“你这是在教训我？”
“教训不敢当，只是老头子我一点小小的建议罢了。”周怀山伸手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乐呵呵地笑了。
林佩霞：“……”
行！
她惹不起，躲得起！
林佩霞冷哼一声，抓起自己的限量款手包，拂袖而去。
翌日一早。
顾婉打算从周家老宅的后门悄悄溜走，谁知刚出门，就看见穆宇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巷子口。
他本人则靠在车边，见她出来了，便一步步朝她走来。
顾婉想都没想，转身就要退回门内。
身后传来他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如果你今天不见我。”
“我立刻带小小去做亲子鉴定，然后直接去老宅公布结果。要证明小小的身世很简单，现代的DNA检测技术，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这个卑鄙的男人！
居然拿小小来威胁她！
顾婉咬着后槽牙，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顾婉，我们谈谈。”穆宇走近，握住她的手腕，让她面对自己，“那天的事，是我口不择言。我知道你生气，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气也该消了吧？”
“我向你道歉。”
“不敢当。”顾婉绷着脸，“穆总可是人中龙凤，商业巨子。”
“我是谁啊？不过是很多人眼里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穆宇蹙眉，还挺押韵。
“我哪里敢让穆总认错道歉？是我不懂事，是我不该提起您的‘白月光’，是我不……”
话还没说完，就见穆宇的俊脸猛地凑近了。
顾婉不禁想起那天在别墅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她连忙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啊，光天化日之下，你别乱来。”
“婉婉，你确定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穆宇眼角余光扫了扫四周，这条清晨的老巷安静无比……根本没人！
他低笑一声：“你知道我今早推掉了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特意在这里等你吗？你知道昨晚我妈去周家，根本不是我爸的意思，而是她自己放心不下你，特意过来看看？”
顾婉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在这里等她，她并不意外。
但穆宇说，林佩霞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才亲自过来？
林佩霞昨晚不还说是穆老爷子吩咐的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佩霞会放心不下她？！
顾婉冷笑：“她是放心不下，怕我在外面给她儿子戴绿帽子吧。”
她的伶牙俐齿，她的尖酸刻薄，穆宇照单全收。
他并未与她计较，只是又一次向前一步，伸手将她轻轻拉进怀里，声音低沉了几分：“婉婉，别闹了。跟我回家。”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手机拍照的快门声。
穆宇与顾婉立刻转身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