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联创集团总部顶层,董事会。
穆宇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左臂的动作略显僵硬,但依旧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他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紧随其后,薛承瀚也被两名助理搀扶着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伤势更重。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立刻吸引了所有董事的目光。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震惊,但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询问。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商场上同样适用。
董事会时间一到,穆董和薛董在秘书们的簇拥下走进会议室。
看到他们二人的模样,薛振邦眉头紧锁:“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事,不知有没有传到他耳中,但他并未当着所有董事的面直接询问。
“回薛董,”薛承瀚抢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愤懑,“昨晚我加班到深夜,回家路上……不慎被疯狗咬了!”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穆宇一眼。
穆宇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只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等薛承瀚说完,穆宇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着薛振邦微微躬身:
“薛董,昨晚有不明身份人员试图潜入‘神锋’项目核心研发区进行破坏。为确保项目安全,我与对方发生冲突。”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对方人数众多,我寡不敌众,受了点轻伤。是我安保工作失职,未能提前防范,请穆董和薛董责罚。”
薛承瀚:“……”
靠!这小子!比他还无耻!居然倒打一耙!把自己包装成尽职尽责的受害者?!
穆宇的回答,显然更得薛振邦的心。
他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有人敢打‘神锋’的主意?!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抓到活口没有?!”
“还在全力追查中。”穆宇沉声回答,姿态依旧恭敬,“请薛董和穆董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幕后黑手是谁,都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威胁集团核心项目安全!”
“很好!”薛振邦满意地点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论是谁,敢动‘神锋’,就是动集团的根基!”
“给我狠狠地查!严惩不贷!杀一儆百!”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神锋’不是摆设!敢伸手,就剁了他的爪子!”
“是!薛董!”穆宇郑重领命,这才重新坐下。
薛承瀚:“……”
他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老头子这是明目张胆地给穆宇撑腰啊!还“杀一儆百”、“剁爪子”?!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吧?!
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行事了……
他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身后几位与他交好的董事,气得牙根都在隐隐作痛。
董事会结束。
穆宇刚走出会议室,身后便传来薛承瀚咬牙切齿、压低声音的低吼:
“穆宇!你给我站住!”
不用回头,穆宇也能想象出身后薛承瀚那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表情。
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通往地下专属停车场的电梯。
在两名助理的搀扶下,薛承瀚一瘸一拐地加快速度追了上来,终于在电梯口拦住了穆宇。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助理,脸色铁青:“穆宇!我叫你站住!你聋了吗?!”
穆宇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抱歉,薛副总。你刚才在董事会上说我是‘疯狗’,你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懂。”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刻意的疑惑:“要不……你用‘狗语’再跟我说一遍?”
狗语?!
这小子!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
薛承瀚气得面容扭曲:“穆宇!你别太过分!你是不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只要你现在给我道歉,昨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穆宇懒得跟他废话,抬手按了电梯下行键。
谁知薛承瀚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又凑了上来:“我在跟你说话!道歉!听见没有?!”
“道歉?不可能。”穆宇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锐利,“昨晚的事,我手里有证据。”
“薛副总如果不想让薛董知道真相,就跪下给我认错,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搞小动作。否则……说不定哪天,我就把证据直接送到薛董办公室。”
薛承瀚让他道歉?
顾婉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够。
得双倍奉还!
“你……!”薛承瀚脸色剧变,“你在威胁我?!”
“薛副总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吧。”穆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
两人一路“纠缠”——准确说是薛承瀚单方面纠缠穆宇——很快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穆宇的专属座驾——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顾婉从副驾驶跳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穆宇有些意外。
“穆总受伤了,我担心,来接您回家。”顾婉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快步上前,自然地挽住穆宇未受伤的右臂,小心翼翼地扶他上车。
接他回家?
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语气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该不会又看上什么限量款包包,或者有什么棘手的要求吧?!
穆宇心里直犯嘀咕。
薛承瀚看着顾婉对穆宇嘘寒问暖、两人“恩爱”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刺眼。
“穆总还真是娇贵呢,受点小伤还需要女人来接。”他冷嘲热讽,“这事要是让薛董知道,‘神锋’项目交给这么‘柔弱’的人,怕是不太合适吧?”
“薛副总这是嫉妒了?”穆宇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要是羡慕,也可以让赵总监亲自来接你啊。”
顾婉适时接过话头,一脸“无辜”:“穆总,您忘了?赵总监不是被薛副总‘停职反省’了吗?都好几天了,怎么能来接薛副总呢?”
“哦,对,我差点忘了。”穆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同情”,“薛副总,那真是不巧了。您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了?”
“你们……!”薛承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人,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骂他们欺人太甚,但又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嫉妒了!
“薛副总,”顾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关切地看着他,“刚才听李董事说,您昨晚被‘疯狗’咬了?这可是大事啊!被狗咬了必须得赶紧打‘狂犬疫苗’,还得做‘商业信誉危机公关方案’,不然会引发‘市场恐慌’的!”
她摇头叹息,眼神充满“同情”。
“狂犬疫苗?商业信誉危机公关方案?”薛承瀚眉头紧锁,一脸警惕,“顾婉!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说些他听不懂的词儿,混淆视听?!
穆宇也有些好奇。
这几个月,顾婉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他听不懂的新词儿。
连顾小小也经常说些新鲜词汇。要不是穆宇受过顶级教育,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文化了!
“是啊!”顾婉一脸严肃,“薛副总怕是不知道,‘狂犬病’发作有多可怕吧?”
“不但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学狗爬、学狗叫,,还会做出‘恶意诋毁竞争对手’,学狗吃屎 ,‘泄露商业机密’这种毫无底线的事情呢!”
“你唬我!”薛承瀚用的是肯定句。
笑话!
商海沉浮这么多年,他听说过什么“狂犬病”!但自己没经历过!
“你把老子当傻子?!”薛承瀚一脸鄙夷,“穆宇,你是不是把她关傻了?!”
穆宇:“……”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她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他们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公众场合,穆宇需无条件维护顾婉。
“老子懒得跟你们废话!”薛承瀚冷哼一声,一甩手,“总之,机会我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穆宇,你知道我的脾气。”
“三天之内,你不来‘磐石安保’总部登门道歉……”
他眼神阴沉下来,“就别怪我不讲‘商业伙伴情谊’了!”
这会儿,倒知道拿“情谊”说事了?
薛承瀚怒气冲冲地转身,被助理搀扶着走向自己的座驾。
穆宇和顾婉对视一眼,后者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进车里。
车子启动,平稳驶出停车场。
车内。
顾婉殷勤地给穆宇捏着没受伤的右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穆总饿了吧?我给您准备了‘皮蛋瘦肉粥’、‘低温慢煮排骨汤’、‘法式豆沙可颂’……”
话没说完,就被穆宇一记冰冷的眼刀打断。
他一把拂开她的手,语气冷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婉厚着脸皮笑了笑:“穆总英明!我还真有一件小事儿,想求您帮个忙呢。”
穆宇的脸色愈发不近人情:“我很忙。”
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拒绝!
顾婉深吸一口气:“我付钱。”
“说。”穆宇惜字如金。
果然!金钱才是维系他们“塑料夫妻情”的万能胶!
顾婉讪笑一声:“前几天,我不是拜托您帮忙查查,游勇说的那个‘技术部实习生’是谁吗?”
“现在有消息了吗?”
再过几天,就是林佩霞的生日宴了。
在此之前,她必须和穆琳冰释前嫌。
然后,才能集中精力改善和林佩霞的“婆媳关系”。
整天被林佩霞用那种挑剔、审视的目光盯着,顾婉浑身不自在。
“没有。”穆宇面不改色,语气冰冷,“你要催,自己去找。‘神锋’项目很忙,我没空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实习生。”
“无关紧要?!”顾婉眉头紧蹙,“这关系到我的清白和名誉!怎么就无关紧要了?!”
这狗男人!分明是没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亏她给了他那么多钱!都喂了狗了!
肉包子打狗,狗还会摇尾巴呢!
这男人,简直没良心!
她龇牙咧嘴地瞪着他:“再过几天就是林董的生日宴!在此之前你要是找不到那个实习生,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她有的是钱,还怕找不到合作伙伴?!
顾婉有强烈的预感,这次林佩霞的生日晚宴,绝对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林佩霞的生日在十二月初。
入冬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昨夜又飘了一夜,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积雪覆盖了街道和屋顶。
冬月二十九的夜晚,顾婉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玫瑰园的主客厅。
顾小小的存在,穆宇早已习惯,玫瑰园的管家和佣人们也早已将他视作小少爷。
母子俩都穿着厚厚的羊绒斗篷,刚进门,秋菊便上前接过斗篷,挂进恒温除湿衣帽间。
顾婉半蹲在顾小小身前,细心地拍掉他肩头和帽子上的雪花。
寒风从门缝钻入,吹得玄关处悬挂的智能氛围灯轻轻摇曳,光影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一片流动的光斑。
顾婉周身笼罩在暖黄的灯光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温柔的气息。
穆宇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加密的“神锋”项目深度分析报告。
这份报告,顾婉只给了他几页核心摘要,但他凭借强大的信息整合能力,硬是整理出了厚厚一沓资料。
此刻,他正专注地研究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研读一本深奥的商业巨著。
“去玩吧。”看到张岳走过来,顾婉轻轻拍了拍顾小小的肩膀,“雪天路滑,外面天黑,小心点。”
“知道了,妈咪。”顾小小乖巧地应道。
张岳笑着牵过他的手,一大一小两人兴高采烈地跑向别墅外的花园玩雪去了。
客厅里暖气已开,温暖如春,空气清新。
听着顾小小在花园里开心的笑声和踩雪的咯吱声,顾婉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虑,正要开口,却听穆宇头也不抬地说道:“杵在门口做什么?挡光了。”
“我在玄关,离你八丈远,怎么就挡你光了?”顾婉走近几步,看着他手边还亮着一盏高亮度的阅读灯,不由嗤笑,“穆总,我竟不知您眼神这么差?这么亮的灯都看不见?”
“你是专门来跟我抬杠的?”穆宇眼皮都没抬,但语气带着一丝凉意。
顾婉没答话,听到外面顾小小咯咯的笑声,忍不住又往落地窗边走了几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向花园里玩闹的身影。
养儿方知父母恩。
为人母,才能体会这种时刻悬着的心。
儿子就是她的一切。
“进进出出做什么?张岳和陈铭两个大男人,要是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养着这两个废物干什么?”穆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门外花园里,正陪着顾小小堆雪人的“废物一号”张岳和“废物二号”陈铭动作一顿,面面相觑。
老板,您能不能小声点?我们听得见好吗?
张岳翻了个白眼:“咱俩在老板眼里,已经沦为废物了。”
“老板说的是你,不是我。”陈铭淡定地捏了个雪球递给顾小小,伸手指了指张岳的脑门,“小小,瞄准这里打!”
顾小小机灵得很,小手一扬,雪球精准地砸在张岳脑门上!
张岳脑门一凉,也顾不上自怨自艾了,立刻加入战局,三人又开始打起了雪仗。
“外面太冷了,我怕小小冻着。”顾婉踌躇着,在穆宇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室内温暖舒适。
穆宇这才抬眼,扫了她一下:“妇人之仁!”
“你一天不损我会死是吗?”顾婉没好气地瞪回去,“小小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担心他冷着热着,尽说风凉话!”
见她生气,穆宇难得地没有继续怼她。
他缓缓放下平板电脑:“小小不是我儿子?”
没等顾婉回答,他自顾自地解释:“小小是男孩,不是女孩,不该关在温室里娇养。”
“外面虽然冷,但玩闹起来一会儿就热乎了。有陈铭和张岳在,也不用担心他滑倒摔伤,就该让他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再说了,他对顾小小的态度,西山别墅上下谁不知道?
那是当亲儿子看待的!
所以,此刻花园里不仅灯火通明,还有好几个佣人远远地候着,随时准备上前照顾。
“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穆宇瞥了顾婉一眼,重新拿起平板,“还被老爷子扔在瑞士雪场特训营里光着膀子练体能呢。”
见他居然耐心解释,顾婉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对了,我今晚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那个实习生,找到了吗?”
“嗯。”穆宇头也不抬。
“嗯是什么意思?找到了?人在哪?”顾婉心中一喜。
穆宇没说话,只是对着门口方向抬了抬下巴:“陈铭,把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