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许已经结婚，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的小姑娘，眼里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顾野、没有顾家，没有现在满眼的疏离和恨。
自从真相公之于众之时，后悔的种子就像参天大树一样疯狂滋长，痛恨与折磨，在心里日益增长。
是他，是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将她伤的体无完肤，把她从自己身边逼走。
房间内长久的沉默，季老爷子拄着拐杖起身，缓缓来到窗边，看向窗外。
脸上苍老的褶皱随着拧眉的动作似乎越发鲜明。
那双浑浊看尽世事浮沉的眼眸透出太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好久好久，苍老叹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宴礼，爷爷是看着你长大的，爷爷了解你心里的痛苦和不甘，也明白你心中的悔恨。可是宴礼，过去的事，已经是无力更改了，眼睛长在前面的，你得朝前看。”
“她已经是顾野的妻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保全你自己和季氏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和过去一刀两断。”
“况且，哪怕你想将她留在你的身边，她愿意吗？你跟她……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今不是你和她之间隔着仇恨，是她和你之前，有理不清的怨，你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季老爷子转过身，逆光看向季宴礼。
“宴礼，我们季氏有一部分的势力在国外，按照爷爷的意思，你这段时间准备准备就出国，你高中的时候不就想去国外公司历练吗？以后国外的公司全部移交给你，你就老老实实在国外待着，别再回来理会这些事情了。”
听着这话，季宴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一辈子，我估计都是和活死人一样后苟延残喘。”
季老爷子皱眉。
还没开口。
就见季宴礼站起来，继续说道：
“如果爷爷担心季氏集团，大可撤了我的职位，选择你认为合适的人管理季氏，我绝无异议。”
说罢，季宴礼沉思一秒。
继续说了句：
“爷爷，我现在不妨明确告诉您，这六年，我都是在为了季氏活着，为了上一代人的恩怨活着。”
“接下来的时光，我想真真正正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爷爷，我不会离开。”他重复道：“同样，对于姜南，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这六年是我对不起她，我可以拿我余生去赎罪，可要我放弃她，绝不可能！”
季老爷子没想到季宴礼执迷不悟到这个地步。
“那傅氏呢？傅双双怎么办？已经有个姜笑笑的先例了，宴礼，双双是个好姑娘，你和傅明也是多年的好兄弟，如今粤城圈子里都知道你要娶双双的事情，你也要为了双双的名声考虑，她是无辜的。”
季宴礼沉默一瞬。
“这件事，我会和傅明说清楚。”
季老爷子彻底失望。
叹了一口气后，拄着拐杖离开。
……
季宴礼给于延发了条信息，随后便坐在办公室里继续抽着烟。
下午。
傅明来到顶楼秘书处，找到了正在处理文件的于延。
“你们季总找我，人呢？”
傅明来找于延前，已经去过季宴礼办公室了，里面空无一人。
于延回道：“季总现在应该在玉林小区。”
“玉林小区？”傅明皱眉，“他怎么在那？”
于延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但最后仍是实情和傅明说道：
“傅总您有所不知，从姜总开完发布会后，季总在公司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大多数都是在那。”
傅明脑海中浮现一个猜测，“那是姜南待过的地方？”
于延点头，“正是。”
“今天上午，季老爷子来了，和季总聊了一会儿，貌似聊得很不愉快，季老爷子离开的时候一身怒气，没多久季总便离开去了玉林小区，怕也是因为季总执意要针对顾氏，
这段时间，季总哪里也没去，就在想办法找顾氏的漏洞，想将顾氏整垮，因为这件事，股东会开会已经争吵过很多次了，股东会的联名信已经送去季董那边很多次了，
这次季老爷子过来，怕就是下最后通牒的。”
身为特助，于延自然也劝过季宴礼，凡事朝前看。
但季老爷子都劝不了他，他这个特助，说话自然也不好使。
听完于延的话，傅明没再说别的，转身离开季氏集团，去了玉林小区。
姜南嫁给顾野之后，因为打算偿还顾野够买地皮的钱，见公寓转手给了中介打算卖掉。
季宴礼知晓后用别人的信息将公寓买了下来。
这个公寓，之后便成了他有烦心事就过来休整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傅明在玉林小区5单元901找到了季宴礼。
男人开门后又坐回了沙发前茶几旁的地面上，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而旁边的烟灰缸里，烟头早就堆放不下散落在旁。
因为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开灯，导致整个房间都有些昏暗。
整个客厅可没什么家具，显得空落落，冷冰冰的。
傅明推开门，闻着浓烈的烟味，下意识皱眉。
他反手关上门，径直去了窗边拉开窗帘并打开了窗户。
再这样让季宴礼吸下去，估计就要触发烟雾报警器了。
做完这些事，傅明坐在季宴礼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如此颓废的好友，忍不住道。
“宴礼，别抽了，你瞧瞧这屋子里全是烟味。”
季宴礼并没有什么反应。
弹了弹指尖烟灰，眼都没抬，说了句：
“你来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窗外徐徐的风吹进来，带动茶几上的两张纸呼呼作响。
被纸张发出的声音吸引，季宴礼似乎这才发现窗子被打开了。
他几乎是出自本能，猛地起身将所有的窗户关了起来。
见状，傅明满脸不解：“屋里烟味太呛了，最好是通通风。”
季宴礼站在窗边没有动。
深吸一口气，眼底一片黯淡，涩然道：
“通过风后，她的气息，也彻底没有了。”
这句话，又低又轻。
却闻之欲让人落泪。
傅明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只是看着这个样子的季宴礼，仿然觉得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初叶茜在他的世界中消失的时候，当他无论无何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绝望。
又……如此的偏执。
执拗的将自己关在曾经的房间里，努力汲取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么一点属于她的气息。
可气味会消散，
就算不开窗，不通风，甚至平时连门都不开，可随着时日的消逝，那些残留的气息，早已于无形中散去。
留下的，不过是自己日益增多的执念和绝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