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几日,眼见着嫁资物件一样一样运到家,江宁儿不可思议地看着正捧着鲜红嫁衣向她走来的徐芷,问她这是哪儿来的钱置办这些东西。
“先来试试嫁衣吧,尺寸若是不合适要抓紧改了。”徐芷并不搭江宁儿的话茬,自顾自地拿着嫁衣照着江宁儿身上比划。
徐芷本想自己亲手绣一身嫁衣送给江宁儿的,一来是时间不够,二来是她自己根本没有绣过嫁衣,怕做得不好。
“阿无姐姐你说啊,这都是哪里来的银钱?”江宁儿抓起嫁衣质问徐芷,见她皱着眉一脸为难,不由得生出几分哭腔:“你是不是去找那个人了?你是不是去城郊找他了?”
那日徐芷与萧玉在屋里的谈话江宁儿在进门的时候听了两耳朵,但是具体什么原因没有听清。
自觉告诉她那男人想要带着阿无姐姐走。
那男人穿着华贵,一看就是有钱有势之人,她知道阿无姐姐生得漂亮,免不得有人心生觊觎,她从小也不是没听过有钱老爷收养禁脔的事。
但她没想到阿无姐姐竟会同意这种荒唐的交易。
“我不嫁了,我不嫁了还不行吗?阿无姐姐,我不能因为这些劳什子,眼睁睁地看你卖了自己啊!我不嫁了!”
江宁儿晃着徐芷的双臂,伤心地流着泪叫喊着。
那日在陈文生家看到的那些嫁妆,都是些顶好的东西,陈父还说这只是头一批,李家遣来的媒人说等到大婚前一日还会再送来十抬嫁妆。
徐芷看得心头直颤,陈家夫妇见过了这样的好东西,陈母又本就不看重宁儿,若是宁儿的嫁妆比这些次太多,那宁儿以后在陈家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江宁儿也看到了那些红铺盖下的家具物件,看到徐芷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很是心塞。
她知道她在忧心什么,可是自己手里的老家房契和地契根本值不了几个钱,就算她都拿去卖掉也只能值了那张八宝美人榻的价格。
江宁儿难过的看着徐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傻宁儿,你在想些什么东西呀?”徐芷扶起哭瘫在地上的江宁儿,弯腰拍干净她身上的尘土,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钱买的,离开江家的时候,我存了些钱,这些日子里自己做刺绣也挣了不少,咱三个人住也花不了多少,就能剩下这么多,刚好够给你置办嫁妆。”
“这怎么使得?”
“没有什么使不使得的话,你快看看这衣裳好不好?”
徐芷见江宁儿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她意已定,不想再听什么不值得的话了,便只叫江宁儿赶紧试穿嫁衣,看看可有要修改的地方。
江宁儿呶了呶嘴巴,拿起嫁衣往身上样了样,又拿在手里细量着,注意力全被这鲜红的嫁衣吸引了去,又拿起红底绣金丝卷云纹嵌珍珠坠金穗子的云肩。
仿佛看到了两日后自己的大喜之日,笑的羞涩又甜蜜。
徐芷叫她穿上试试,光看是不行的,说完便走出去带上了门。
两日后。
徐芷为一身嫁衣,扮装鲜亮的江宁儿戴上凤冠。
正欲盖上喜帕,江宁儿却拉过徐芷的手,直直地看着他:“阿无姐姐,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女子,一开始...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被人通缉的要犯,可后来又一想,你生得这么好又心地善良的,怎么会害人呢”
“宁儿,你...你何时知道的?”徐芷脸上猛地一刷白,震惊不已,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应当是看到了那后面张贴的悬赏告示了。
“你不用说什么,我都明白。阿无姐姐,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这些时间我早就了解你的为人了,是个重情重义的大好人。宁儿在这世上就只有你和楚大哥两个亲人了,今日宁儿要出嫁了,你和楚大哥就是我的娘家人,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宁儿谢过姐姐。”
江宁儿说完就起身跪在徐芷面前,双手交迭高举至额头,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子叩了一首。
无论是这大半年间来无微不至的照料关怀,还是迷途时她正确的劝导指引,还是这些价值不菲的陪嫁,江宁儿知足,且懂得感恩。
“宁儿,你瞧瞧你,大喜的日子非叫人红了眼睛做什么?”
徐芷赶忙扶起江宁儿,看着眼前这个长大成人的姑娘,年前她还只是个黄毛丫头呢,如今都要嫁做人妇了,鼻头一酸,竟有些泪目了。
“阿无姐姐,那你自己呢?就算姐姐不高兴我也要说,楚神医他对你那么好,又知根知底的,跟你很是般配。”
江宁儿这几年跟着楚辞下山行医,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子和男子,但是知道她的阿无姐姐生得貌若天仙,定是无人能与之相配,便放弃了为徐芷寻摸姻缘。
不过说真心话,她觉得自己是见过一些人中龙凤的,但是都比不上楚神医与她阿无姐姐站在一块般配,他们二人都是性情温善之人,相处起来很轻松,且默契十足。
楚大哥一个眼神,姐姐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此天设地造的一对,不在一起岂不可惜?
虽然楚神医为人淡漠,话也少得可怜,但江宁儿看得出来楚辞对徐芷是有情意的,只是什么也不说,却事无巨细地关心着。
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想着帮帮楚大哥试探试探阿无姐姐的态度,只可惜的是阿无姐姐全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宁儿,莫要胡说!”徐芷佯怒着小声呵斥了她。
她隐约察觉得到楚辞待她不一般,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相处便很好,谁也不要来捅破这层窗纸。
倘若以后楚辞想要更进一步,那她也只能...只能向后退一步,离开这里了。
她这颗心已经伤痕遍布,经不起任何的打击,始终无法再相信他人,跨不过那道坎。
晚上,陈家学馆院子里张灯结彩,摆了十余桌酒席,除了陈家的亲戚,还有许多乡邻也过来坐在宴席上喝喜酒。
院子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众宾客喝着笑着,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