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希望
朱魏2025-12-16 08:004,618

  拓跋墨辰放下心来,正准备转头落回地面,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枯坐的老榕树身上有血光绽放,拓跋墨辰回眸看去,就见那老榕树的躯干两端骤然间延伸出两条被藤条交织缠绕着的粗长树干,竟如同两条手臂般撑在身前的地面上,带动着整个燃烧的躯干猛然跃起!

  拓跋墨辰目瞪口呆的同时以为它的目标是自己,正欲提升高度,却发现那有如人形的躯干即便跃到最高处和自己都还隔了一大段距离,而在榕树精那枯瘦身躯落地的一刹那,一根细长的藤条从它顶部的位置突兀刺出,正对着地面上众人的方向!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江宁州和刘义都背对着榕树精的方向,忙着安置伤员,拓跋墨辰根本来不及出言提醒。当藤条激射而出的瞬间,一名护从倚靠着岩壁正对着榕树精,他大张着嘴伸手指向江宁州身后的位置。江宁州见状一愣,顺着护从手指的方向转过身正好看见迎面而来闪烁着赭色红光的藤尖。她已经没有反应的时间了,双目在刺眼的红光前下意识地闭上,耳边传来刘义和其他护从的呼喊声,可她什么也听不清,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本能的念头——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被藤条刺穿的疼痛感并未如期而至,陡然间却有一股猛烈的撞击从腰间传来,江宁州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只觉整个身体横飞了出去,像是有人抱住了她的腰肢,紧接着两人一起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尽管来人赶在落地前就调整姿势替她挡下了来自硬石地面的直接撞击,江宁州还是觉得浑身都要散架,耳边传来男子的哼唧声,她使劲撑起身体,睁开双眸,眼前是沾染上大片灰尘的青色衣襟。

  江宁州抬眼看去,自己正靠在一袭青衣的男子胸口处,男子的额间似是被石头磕破了,鲜血顺着黑帻的边缘淌下。江宁州赶忙撑着地面起身,焦急地查看起男子的状况,他右手的衣袖也被割破了,手臂上一条细长的伤口渗着血,伤口处有丝丝血雾弥漫。

  “还好赶上了,就是好像破相了,诶哟!”拓跋墨辰见红衣女子无碍,长出口气,但紧接着又吃痛地捂住脑袋,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接连施展了镜面瞬移和加速,瞬移到女子身旁的位置,一跃而出堪堪将女子救下,但右手臂也被藤条的尖刺划过。

  “你怎么这么傻,不要命了吗?”江宁州霎时间便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忙取出帕子帮拓跋墨辰捂住手臂上的伤口,俏脸上眼眶通红,泫泪欲滴。

  “这伤口都不碍事,但是沾染上了魇气,以防万一,一会还是先净化下再包扎。这树精回光返照了,看样子想和咱们玉石俱焚。”拓跋墨辰坐起身子,强忍着浑身仿佛散架般的疼痛,努力平复下急剧而紊乱的呼吸。方才将速之术直接加诸身体上,再加上短时间连续使用两个术法的副作用,让青衣术士一时有些气血上涌。

  江宁州怔怔点头,她咬了咬嘴唇,也将目光投向那体型缩了大半,如同人形般沐浴在烈焰下的榕树精。

  锋锐迅疾的藤条落了空,撞在岩壁上,刺出一个细长的窟窿,转眼又被人形榕树收回。刘义和一干护从也反应过来,赶忙跑来护在小姐身前。

  刺出的藤条划过一条血红色的掠影,隐入了人形树精的身躯内,它挪动手臂状的树干朝向了众人围拢的方向,周身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最外层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但身前血雾溢散的速度却减缓了不少。

  “棘手了,看上去它离燃烧殆尽还有一段时间。”拓跋墨辰蹙眉,扫了一圈周围,聚拢的护从除了刘义外,大都受了一定的伤势,此时也在强撑着,连握着剑的手都是颤抖的。

  “风兄弟,你怎么还没来啊,现在很需要你……”拓跋墨辰在心里暗暗叫苦。

  那边人形榕树也再度发动了雷霆一击,此次是两根藤条陡然激射而出,每根都有方才一击的威势。

  刘义踏前一步,他来不及同时劈开两条藤条,只能将刀面朝前,摆出防御的姿势试图改变藤条的轨迹。但藤条来得势大力沉,第一条藤条和他的重刀相撞,刘义沉身运气用巧劲卸力将藤条的轨迹偏出,但身形却比预想得多退了几步,不得不以勉强的姿势迎上了第二根藤条。

  藤条撞在刀身上“叮”的一声溅出火星,刘义如遭重击般被藤条硬生生地顶飞出去,直到隔了几丈远他才落地站稳,他忽然侧身抬起重刀,藤条陡然落了空依旧来势不减,刘义果断手起刀落,将藤条劈断。

  眼见断了一截的藤条收回,刘义将重刀杵在地上大口喘气。

  众人见状都是心底一寒,连他们之中武力最强的刘义都得竭力才能抵挡这藤条的攻击,若是他们,又该如何直面攻势?

  “奶奶的,这就是榕树精的本体吗,怎么力道这么重。”刘义攥了攥拳,虎口一阵发麻。他抬眼看向人形榕树,竟觉躯干顶部像有只眼睛阴恻恻地和他对视,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拓跋墨辰不时将目光投向封堵住洞口的藤蔓丛,一时也焦急起来,在心底反复念叨着:“风兄弟啊风兄弟,你怎么还不来,你再不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了。”

  像是在回应他的期待,藤蔓丛中忽然传来窸窣的移动声,拓跋墨辰眼前一亮,死死地盯着藤蔓丛的方向,那期盼的目光像要把树丛看穿。

  不多时,一个人影从几根藤蔓中探出身子,拓跋墨辰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刀疤和灰氅,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重新燃起希望。

  风修从藤蔓丛中挣脱出来,一眼就看到洞穴内围拢的众人和对面被火焰包裹冒着白烟形态诡异的榕树,他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抬手握住了身后的刀柄。

  “风兄弟,看到它身上有血雾弥漫的位置吗,那里就是它的核心所在!”拓跋墨辰生怕风修不能直击要害,赶紧出言提醒。

  风修点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压低了身子,握住刀柄的手稍一用劲,背后长刀的刀鞘中隐隐透出褐色的刀芒,整个刀身开始嗡鸣作响。

  人形榕树似是也注意到洞穴里多了一个人,它挪动着身躯朝向那个灰氅男子,不安的预感伴随着周身炽热的灼烧让它有些躁动不安。它停顿片刻,猛地朝灰衣男子射出两根锋利如枪的藤条。

  风修也在这一刻拔刀出鞘,炽烈的褐色刀芒随着刀刃的显现骤然亮起,三道褐色刀光呈月牙状同时向人形榕树的方向凌空飞去。

  刹那间两根藤条便接连迎上了两道刀光,藤条如遇千钧般分崩离析、节节寸断。刀光余势不减,三道刀光接连落在了人形榕树躯干正中的位置,榕树躯干整个仰面向后翻倒,俄顷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躯干内部猛然爆开炸成了碎屑,半空中像是下了一阵黑雨。

  除了拓跋墨辰,其余众人一时间都是瞠目结舌,久久不曾回过神来,身后的藤蔓丛又传来细碎的声响,两个人探出脑袋,正是瓜瓜和另一名守在洞口的护从,一股刺鼻的焦臭味让瓜瓜赶忙捂住了鼻子,他整个人挤出了藤蔓丛,看到满地狼藉和呆楞在原地的众人,有些不明所以,困惑地看向身前刚把刀收回刀鞘的男子。

  

  洞穴内,众人忙碌地安置伤员,帮助伤员们包扎伤口、调理内息。刘义则带着几人踩着老榕树的碎肢向洞穴深处探查。

  青衣术士的脸上沾了一些泥沙,他靠坐在洞壁边,将左手探入自己的衣襟里摸索着什么,却见眉目如黛的红衣女子走来,她高高束起的秀发显得有些凌乱。江宁州蹲下身,拓跋墨辰注意到她手中的玉瓶,竟有些讶异,但旋即就收敛了神色,手上摸索的动作也停下了。

  江宁州将玉瓶的瓶塞拔出,靠近了青衣术士右手臂的伤口处。瓶塞乍一拔出,一股馥郁的玉兰清香便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一时间竟压盖过了洞中的焦臭。只见那玉瓶停在伤口附近,伤口附近淡淡渗出的血红雾气竟像是被吸取了一般涌入了玉瓶中,不多时拓跋墨辰的伤口附近已经看不到血雾,伤口也慢慢地由黑转红。

  此时一名护从来到近前,向江宁州施礼,沉声禀告:“小姐,找到地脉的位置了,但那附近都被魇气污染了,看不清泉池中的景象。”

  闻言江宁州微微颔首,她将玉瓶的瓶盖封好,将玉瓶递给了那名护从,护从忙双手来接。

  “净化圣水我们出门也带了些,你多拿上几瓶,将地脉附近以及那榕树的残渣周围都清理干净。”江宁州吩咐道,护从领命退下了。

  江宁州注意到青衣术士停留在玉瓶上的目光,她转眸,嘴角泛起微笑,“这是我们通过一些渠道获得的净化圣水,能将魇气吸入瓶中加以净化,用以处理魇兽造成的伤口。不过一瓶能吸收的量也是有限的,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在瓶内净化干净,故而我们出门一般也会多带几瓶。”

  拓跋墨辰微微颔首,略显狼狈的脸上浮现笑容道了声“多谢”,笑容之下却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江宁州帮拓跋墨辰包扎伤口、缠上绷带,两人又聊了几句。风修和瓜瓜也沉默地靠在墙边,瓜瓜始终用衣袖捂着口鼻,似是难以忍受那满地焦木散发出的浓烈气味。

  少顷远处有护从朝众人招了招手,江宁州心知是净化事宜已毕,便站起身,带着还能走得动路的人向洞穴深处走去。或许是用了不少玉瓶净化的缘故,一路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玉兰香,树枝的焦臭味也不再那般刺鼻。

  众人靠近了状似泉池的地脉附近,地脉整体呈碧绿色,但肉眼可见得已然干涸许久了,只剩下池底的土质还泛着碧绿的光泽,点点荧光映在了地脉顶部的石壁上。

  江宁州见状,有些失望地蹙眉不语,他们一路走来调查了好几处灵山,无一不是地脉枯竭的景象,仅仅维持着表面的生机盎然。他们心知假以时日这些灵山终将迎来完全腐朽的一天,等到那时这片大陆上将再无土地能生根发芽、春种秋实。

  商队众人也无不流露出失望和不甘的神色,他们辛苦来到这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直面这个结果时,始终还是有些怅然的。

  众人又检查了地脉附近以及榕树残渣的情况,收集了些地脉边缘已然硬化的土质,心情沮丧地准备离开洞穴。

  “等一下,你们来看看这个!”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突兀响起,众人纷纷看去,只见背着碧绿刀鞘的少年靠在地脉贴近一侧石壁的位置,半个身子探出去正专注地打量着什么,他的刀鞘表面和地脉泉池的颜色相近,一时间竟像是融为了一体。

  “瓜瓜,怎么了?”拓跋墨辰和风修走上前,好奇少年怎么忽然一惊一乍。

  “拓跋大哥,师傅,你们看,这儿像不像一个泉眼。”瓜瓜伸手指向地脉泉池中的某一处,两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依然是满目干涸的硬土,两人再定睛细看,却发觉在靠近石壁的角落里,有一处不起眼的池底位置在冒着绿色气泡,宛如努力冒尖的新嫩绿芽,渐渐地凝聚出了一点晶莹。而那附近已经积累了不少淡淡的晶莹,蕴在硬土纹路的缝隙间。

  江宁州见二人在那里静立许久,也同样面露疑惑,好奇心驱使着她走上前,目光也落在那个不起眼的位置。

  江宁州观察了片刻,瞳孔忽地剧烈收缩,她赶紧招呼刘义也过来。

  “不会有错的,这是地脉在自我滋生灵泉!”身材挺拔的侍卫统领也凝眸端详了一阵,展颜难掩兴奋,他使劲咽了口水,“整个池子底部的土壤都硬结了,明显已经干涸了很长一段时间,绝不会是残留的灵液。”

  “这是这段时日里最振奋人心的发现了!至少我们知道了这片大地还留有一丝生机。”江宁州胸膛剧烈起伏着,想起一路走来的失望,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她的眼角有热泪滑落,“尽管这生机还很渺小,至少我们看到了希望。”

  众人都兴奋地拍手呐喊起来,像是在庆祝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旁的拓跋墨辰看着众人喜悦的神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师傅曾说过的一句话,他不禁喃喃地低诉:“世间万物,无论是江河湖海还是山川大地,都是有生命的,连灵气也不例外。而无论前路有多挣扎多艰难,生命总会自己寻找出路……”

  

  距离容山东北方向几千里的广袤山脉深处,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雄伟城池。内城城主府的高楼最顶层,凤舞飞檐下,一袭青袍博带、头戴紫金冠的中年人身形笔直地立于楼台上,遥望着远方天际间迷蒙的群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木质台阶的吱呀作响,黑色劲装的侍卫走到中年人的身后,拱手行了一礼。

  中年人微微颔首,侍卫便走到近前,在中年人耳畔低声禀报。

  “城主,调查团有消息了,在东面和南面的几处灵峰间,都发现了地脉自生灵气的现象。”

  城主眼中有精芒一闪而过,他微微颔首,平静开口:“很好,这是好的开始。”

  “对了,近来可有徐夫子的消息?”他转而又问。

  “今早夫子送来传信了,说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知道了。”中年人话语简短,不带一丝语气。

  侍卫拱手再行一礼,隐入了城主身后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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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刀斩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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