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
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包括黄明在内，就……很假。
他明明是对我笑，特别殷勤，甚至有点谄媚，但看到他的样子我就觉得假。
这里的住房，现在我们坐的吧台，面前喝的酒，还有头顶的灯光，甚至包括跟在我身边的青面兽和玄诚子，都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黄明还跟我说：“常乐兄，你不要以为我是卖画的，就觉得处处是画境。我以前是想过把你弄进来调戏一番，但现在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我拉长目光看他。
他脸也很假，塑料感很重。
他还硬是拗出一股认真劲：“一来，我就是想把你拽进来，你也会识破，到时候我们两个就彻底翻脸了。”
“现在好像也没好多少。”我如实说。
黄明就微低着头笑：“我知道，你还是不把我当朋友，但毕竟我这么做还没触到你的底线，你不会当场跟我打起来的。”
他怕是忘了我在坤田宾馆里朝他动手的事。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然后，他说第二条：“二来，对你，我不想用那么下作的手段。”
我特么都被他逗笑了。
用这手段都把我弄到海城来了，现在开始立牌坊了？
我把杯子顿到吧台上，转身就往楼上走。
黄明在下面喊：“常乐兄，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真想跟你做朋友的。”
做你大爷。
在屋里憋到十一点多，估摸着该睡的人都睡的差不多了，我推开窗户往外看。
黄明家的院里，铺着草坪，草坪边种着花木，地灯从树木下面罩上来，院子里又装上低矮的柱灯，相互辉映。
单论景，是个好地方，可仍有不真实感。
两层不高，我胳膊一伸就把自己吊了下去。
重新围着这栋小楼转了一圈，跟玄诚子一样，毫无发现。
事情实在太过诡异，我往外走。
出了小区，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深夜十二点的海城，好像生活在刚刚开始。
街上的车仍然很多，人也很多，好多街边的店铺仍然开着，两边的路灯把街道照的明如白昼。
我顺着街道往前走，意外的在街边遇到了傍晚见到的东方丽萨翠花小姐。
她从一间闪着蓝光的酒吧里出来，应该是喝多了酒，所以走的东倒西歪。
一出门，就被酒台门口两个男人盯上。
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往前面走。
大概走了三四米，一个男人就先上前，扶住了东方丽萨的胳膊。
女人转头看他，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这时候，另一个男人也快步上来，架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
其中一个人还伸手在路边招出租。
我绕过一个灯柱，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东方丽萨忙着挣扎，两个男人已经把手伸到她的短裙里。
面上还一派平静，继续叫车。
“松开她。”我出声。
三人同时抬头看我。
东方丽萨应该还有几分清醒，瞅到我的瞬间，脸上就露出了笑：“常先生，是你？”
两个男人应该是纯捡尸的，一看我们认识，立刻松了手：“喝醉了，我们正准备叫车送她回去。”
我没说话，他们两个往后退了一步，东方丽萨奔着我就扑了过来。
劲还挺大，把我撞的都一个踉跄。
抬手扶她的时候，看到她身前的双胞胎白白胖胖，呼之欲出。
“站好了，住哪儿，我给你叫车。”我把她扶到一根灯柱边。
她却拿手勾住我脖子。
东方丽萨的个子不高，头顶跟我的肩齐，勾住我脖子直接就把我头掰了下来。
就算很不想看，也能看到那道深沟。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对，这是净心神咒，能挡住一切邪念邪祟。
我的眼前立刻就天清地明，一片美好。
东方丽萨扶着灯柱笑：“常先生，你好趣啊，怎么还念起咒语了，我又不是妖怪。”
“我也不是念给你听的。”
她发出“咯咯”的笑声：“虽然你表面看起来很冷，但你实际是个好人。下午你那个朋友跟你完全相反哦，奇怪，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挺好，混迹风月场，眼睛倒挺毒的。
我虽然不愿认这个好人，但黄明真不是好东西。
磨迹半天，东方丽萨终于从手机上翻了一个号码：“你走吧，我让我朋友来接我，我没事的。”
我看着她打了电话。
又过几分钟，一辆车停在路边，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拉住她上了车。
隔着车窗，她向我摇手，“常先生再见，记得离你那个朋友远一点哦！”
我没应声，看着车从面前走过。
这一段，感觉又像是真实的，东方丽萨的手感，还有浓浓的酒气，以及从车上下来那个男人的怒火，甚至连他的车开走时的尾气，都回来了。
我拦了辆出租：“去海城东郊。”
车门的另一侧也同时打开，一个人侧身坐了进来。
“常乐兄，你的两个朋友还在我家里睡觉，你这就走了，你不怕我对他们怎样？”
是黄明。
他竟然跟着我。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糟。
他跟前面的出租车师傅说：“去东郊吧，你不去看看呀，就是不会死心。”
我差点甩门下去。
跟着他还能看到什么。
从我们来到海城开始，或许没到这里，谢向国这张黄明网已经织好了。
现在他们就隔着网眼，看着我在里面的一举一动。
所以，无论我做出什么，只要对他们有威胁，他们都能提前一步截住，或者改变。
这么一想，我倒是坦然了。
看来那个工业园是真的有问题。
他们要做手脚就做，只要动过的地方，总会有痕迹，我去了才能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从市中心到东郊，距离不近。
一路上我没说话，黄明好像也说够了，侧着脸看窗外。
车子到达之前的旅馆路口时，我让司机停车。
从车上下来，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了一下。
都在海城，差别有这么大吗？
里头还是灯火通明，笙歌不断，怎么郊区却黑洞洞一片。
连路灯都是稀的，老远亮一盏，路上的车辆也很稀少，有一两辆经过，都是飞速。
行人更是没有。
这情况，都赶上我们乡下家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