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搭理他,折过被子盖上,转身出门。
另开了一间房,洗澡换衣,然后把包里的卜钱拿出来。
给黄明卜了一卦。
结果很令我吃惊。
这人少时命苦,被父母抛弃,少年时也很不幸,颠沛流离,无处安身,还会食不裹腹,受尽苦楚。
之前他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中年以后,运势却会渐渐平顺,甚至还有点小造化。
这就很奇怪。
以黄明邪师徒弟的身份,身上背着怨债业障,就算他想金盆洗手,也得把那些东西都还清。
还清这些,可能他一辈子都做不完。
小鬼只不过是他养的一个东西,相对来说是好去的掉的,可他在别人那里做的孽,可没那么容易消。
而且他先前业障那么深,把小鬼去掉之后,突然就变浅了,确实搞的挺大手笔。
他养小鬼,那东西就跟他是一体的,而且那东西只是一个灵,是一个地下在逃的鬼物,身上根本记不下什么。
那它与黄明在一起,别说是黄明自己犯的事了,就是他犯的事,也会一同记到黄明的帐上。
怎么到他们这里,却反着来了?
黄明的事都记到了小鬼的头上。
把它一除,黄明倒变成了一个清白人。
这两把刷子,一般的玄门人士,包括道门佛门都做不到。
一个人悄悄做了坏事,可以瞒天过海,把锅甩到别人头上,祸栽到别人身上。
但做为灵体,他的业障是甩不掉的,既是人看不到,将来有一天他身消了,只剩下灵体,那业障就会全部显现出来。
这也是他去地下轮回转世的帐本,都是要清算的。
既是活着,遇到眼毒的法师或者术士,也能看出来。
就像我之前看黄明一样。
这小子,确实能耐,小看他了。
躺下休息时,窗外住宅区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黄明家的院子前停着好几辆车,有工作人员进去了,也有在外面打电话的。
估计是在联系他。
但隔壁并无声音。
第二天我睁开眼,已经有人在门上敲了。
一打开,青面兽就挤了进来:“常爷,昨晚咋回事,你怎么还把那人带回来了?”
我走到窗边,往外看:“不说这个,你先说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就大团的妖气和阴气,都往那房子里聚呀,这东西瞒不过你,也不是妖僧,所以我就没动。”
“嗯,妖僧一直没出现吗?他会不会混到普通的妖气里?”
“应该不会,我听您说过,他是个大妖,道行最少得上千年吧,这样的就算他自己想藏,也是藏不了的,只要出现,我肯定能发现。”
青面兽平时话少,也憨憨的,但像昨天那样的事,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问我:“常爷,昨晚那个雷,是你弄的吧?”
“不是,雷符是我的,但我没引雷下来,是有人想用雷符搞事,结果没搞成,把自己劈死了。”
他往隔壁瞟了一眼:“他师父?”
“对,妖僧跟他说雷符能消他的业障,去他的反蚀,他信了,真拿我给的雷符试,就把自己劈了。”
青面兽的嘴角抽了两下:“他不是邪师吗?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修成师的?”
我也很纳闷,黄明的师父跟他的聪明,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这大概也是黄明能在他师父的眼皮底下搞事,还把自己摘干净的原因。
那黑袍老家伙,看上去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打开黄明房门时,他还躺在床上没动。
脸色比之前好了一点,但人总体来说,还是很是很虚弱,不过能睁眼,能说话了。
看到我进去,立马往床边摸。
“找什么?”我走过去。
他示意:“手机。”
我不记得他昨晚进来的时候拿有手机,结果往床尾找的时候,手机就在被子下面。
可能是他昨晚坐在这儿时,塞到被子下面的。
这家伙,如果昨晚真给我搞小动作,还是很难收拾的,至少小鬼不会那么容易弄出来。
把手机给他,黄明手指来回按了几下。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嘀”了一声。
“常兄,谢谢了,收一下,咱们两个就算扯平了。”
屏幕上一组数字,前面是一,后面好几个零。
我大概数了一下,我家的房子有着落了,而且能在旁边再盖一处宅。
“多了,给这么多,我还得替你背事,不划算。”
黄明立刻摇头:“常兄放心,给你的都是干净的,不沾任何事,我不会害你。”
他突然低了一下头:“毕竟后面我还得求你呢。”
我看他。
黄明用下巴示意我:“先收了,我再跟你说。”
点了收款,他的话也跟着来了:“我呢,之前确实也没做什么好事,有时候情势所迫……当然,现在这么说,有点娇情,就当我是为了名利吧,也真的做过一些有违道德的事。”
他条理清晰,语句通顺,脑子是真够用,说的头头是道,“不过我做过的事,我心里都有数,现在我师父不在了,我也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
“所以,我打算把海城的房子卖了,房子是卖不了多少钱,但地皮总值几个的,加上我之前的存款,就去弥补一下那些人。”
“我知道,可能没办法完全弥补,毕竟有些伤害真的没办法收回,人家的痛苦,我也替代不了,但我尽力。”
“如果钱财还有的话,就捐出去,总之,我一身轻了,心里才会轻松。”
我都开始佩服他了。
先前那个油腻的青年,咋一转眼就活成了人间清醒。
从他的话里,一点也不难听出,他早有这种打算。
但竟然还能跟着他师父做那么多的事,还能把我哄到海城来。
现在想来,他师父的死可能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是计划之中。
他应该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到来。
牵制他的人一“嘎屁”,他就完全解脱,不用过原来的生活了。
且不说他现在的身份地位钱财技能,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光是他散尽这些,重回穷光蛋,都是多少人不敢做的。
说真的,现在一个人有几万或几千的存款,都不敢说,我扔出去,重新开始。
何况他这样的。
真给我整的挺惊讶。
黄明却吾自躺在床上发笑:“我要求常兄的事要来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他眼里闪着光:“慧了法师,就是你嘴里的妖僧,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所以等我把这边的事儿处理了,他那个事,我帮你一起办了。”